拓跋烈道:“只要你回家里去,别说这事,你想听什么事我给你讲什么事。”
拓跋云溪起身,拓跋烈连忙道:“护送大小姐回府!”
手下人立刻上前,护送着拓跋云溪上了马车,在大队人马保护下返回北野王府。
这场杀戮,一直持续到了早晨,也从城主府蔓延到了全城,天亮后,大批的北野军士兵进入城主府,将尸体成车成车的拉走。
到了下午,钦差大臣万域楼才姗姗来迟的到了云州城。
到了之后,他甚至都没有去城主府,也没有去府衙,直接到了北野王府。
拓跋烈在客厅里,亲自给万域楼倒了一杯茶,笑道:“左相大人来的好快。”
万域楼笑道:“来快了?”
拓跋烈:“倒也不是特别快,刚刚好。”
万域楼道:“要来的刚刚好,其实也不容易。”
他问拓跋烈:“谋逆的那些罪犯,王爷应该都已经拿了吧。”
拓跋烈:“拿了,一个都不少。”
万域楼叹道:“是一个都不少,还是一个?”
拓跋烈哈哈大笑,没正面回答,而是笑着说道:“陛下说,让我派兵把犯人押送到歌陵去,我和陛下说,北野军现在也没办法分派兵力,所以怕是押运不了多少人。”
他看向万域楼:“陛下说,反正这事得是你拓跋烈来办,能押多少是多少。”
万域楼端起茶杯,沉思片刻后,忽然也笑了:“还真的是,能多少,就多少。”
第200章 答案
好像一切都只是一场大梦,来的没有缘由,结束的又是那么突兀。
梦都是这样,好梦,你会在马上要最开心的时候醒来,你得不到什么,噩梦,你会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醒来,你也没失去什么。
可林叶经历的,不是梦,而是局。
林叶到云州的时候,比拓跋烈稍稍晚了些,但比万域楼要早。
但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小姨,也没有先回家看看,更没有去打听谢夜阑的下场。
他去找钱爷。
林叶觉得这件事不只是谢夜阑的谋反案,更重要的是十年前已经了结的朝心宗的案子,更更重要的是怯莽军被出卖的案子。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钱爷和朝心宗的人有关,也可以肯定的是,有人要把这些事都抹掉。
从一开始,林叶就进了一个误区。
布孤心开始设计陷害拓跋烈的时候,林叶就猜到了他们唯一的手段就是朝心宗的案子。
到了谢夜阑来云州,又是拿出了当年朝心宗的旧案,利用了一批当初朝心宗侥幸活下来的人。
然后林叶就去了冬泊,又被派去了歌陵。
可是走到半路上,天子竟然驾临骏邺城。
林叶在骏邺城的时候忽然间反应了过来,是天子,要为那件事彻底画上一个句号,唯有天子,可以随随便便就为任何事画一个句号。
所以钱爷就会有危险。
因为钱爷的计划,和那些人的计划不一样。
林叶不愿意去相信,但到了现在也不得不更为确定,钱爷在帮谁把朝心宗余孽杀光。
抛开谢夜阑谋逆的案子不说,这件事,发展到了现在,被人忽略的也恰恰就是朝心宗余孽彻底被清除了。
钱爷是不是朝心宗的人林叶还不确定,又或者说,是林叶现在还不愿意确定。
不能否认的是钱爷和朝心宗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愿意听从钱爷的调遣。
林叶想到了这些,所以他开始疯了一样的在云州城里找人。
他去了石塔寺,可是石塔寺里也没有人见过钱爷,林叶去打听的时候,石塔寺里的僧人,甚至完全没有人对钱爷这样一个人有一点印象。
钱爷消失了,就好像从来都没有来过这个人间。
林叶又让高恭发动云州城里江湖的力量,许多人都得过钱爷恩惠,把所有人集中起来想,看看谁还知道钱爷经常去什么地方,愿意去什么地方。
所有的消息汇总起来,林叶就把人分派出去继续找,可还是一无所获。
夜深。
林叶坐在家里的台阶上发呆。
他从无为县来云州城是要报仇的,可是这个仇,好像很容易就报了。
最后一个和当年叛徒的案子有关的人,也已被林叶亲手所杀。
林叶仔细思考着,真的是被他亲手所杀了吗?
是的,那个人是死在了林叶手里,但他真的是林叶自己查出来的吗?
林叶拉拢了唐久,请唐久帮忙把府衙卷椟库里的卷宗偷出来,林叶一点点的排查。
是啊,看起来,一切都像是林叶通过自己努力得到的结果。
可是唐久后来死了。
按照这个大案的方向来推测,唐久的死是所有合理之中的不合理,但没人在乎。
有人把案子告诉了唐久,唐久才去查娄樊密谍,才会去锦玉楼。
然后,唐久死了,理所当然的死了,从而引出了娄樊密谍试图刺杀小姨拓跋云溪的事。
不管娄樊密谍是不是真的参与了刺杀的事,唐久的死,最起码引出了娄樊密谍。
在这个大案子里,唐久是一个小小的引子。
他死的没有人在意,根本就溅不起一朵浪花,很快就被人遗忘,提都没人提及。
林叶当时都没有深思,觉得唐久的死很合理,因为唐久是一个一心想往上爬的人。
没有靠山,没有背景,一心努力的往上攀爬,他大概想着,能破了刺杀郡主的案子,他真的就能平步青云。
可唐久死了,林叶现在也没办法再去查证,那些卷宗是不是唐久亲自找到的。
如果是有人把这些卷宗给了唐久,故意让林叶错觉,是林叶自己查到了叛徒呢?
想到了唐久,再想想那个林叶并不熟悉的邢朝云。
和唐久不是一样的死因,但他的死,和唐久是一样的路数。
邢朝云是另外一个,在整个局中看起来是合理的死去但越想他的死越不合理的人。
邢朝云和钱爷有关,也就是说,邢朝云极有可能也和朝心宗有关。
林叶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这个夜里,林叶觉得格外的冷。
他以为自己足够聪明了,想明白了其中许多关键,可是在这些案子都已经到了结尾,而且已经给出答案的时候,他才惊觉,自己其实一直都猜错了。
他要报的仇报了,该死的人死了,云州城再也没有了野心家,不管是前任城主布孤心还是现任城主谢夜阑。
云州城甚至没有了鬼市,虽然到现在为止,依然没有人知道鬼市的主人到底是谁。
云州城也没有了那么多被官府利用的江湖实力,比如飞鱼堂,比如望乡台。
还有那个已经在云州十几年历经沧桑,也算是实权在握的府治金胜往,听闻已再次下狱。
在北野军围攻城主府之后,拓跋烈又调派人马围了锦玉楼,据说抓了能有数百人。
如此一来,别说什么悬案没了,什么阴谋家没了,连隐藏着的敌国的密谍都被清扫的干干净净。
一切都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这些事,林叶感觉自己都经历了,但又都和他无关。
如果云州是一块巨大的黑板,有人在这黑板上写写画画,十几年来写的密密麻麻。
然后,十几年后的今天,一只手拿着板擦,把这些全都擦掉了。
一个不剩。
林叶再次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他很自责,很惭愧,还有些懊恼。
他连一个参与者都算不上,更不算不上是经历者,因为那只手的主人,根本就没有把他当回事。
林叶要找钱爷,担心钱爷的安危,是因为钱爷大概是这黑板上还没有擦去的,唯一一个符号了。
可是现在找不到钱爷,或许这最后一个符号,也已经被擦掉了吧。
子奈走到林叶身后,给林叶披上一件衣服。
她挨着林叶身边坐下来,不说话,只是轻轻的把头靠在了林叶肩膀上。
林叶烦躁到有些即将压制不住的心情,在这一刻又逐渐平静下来。
“有一只手。”
林叶自言自语的说道:“随随便便的抹了一下,就让我以为,我要报的仇都已经报了。”
子奈嗯了一声,她说:“那他,是怕你报仇么?”
林叶摇头:“不是,如果他怕的话,他大概也会随随便便的把我抹掉。”
子奈说:“现在,没有人能随随便便的抹掉你。”
林叶侧头看了子奈一眼,她说着话的时候没有看向林叶,可是她的脸上是无比的坚定。
林叶的心更加宁静,他不再说话,继续思考。
谢夜阑谋逆的案子,是一个结束,是一个给十几年来无数悬案做的答案。
涉及到了谋逆的案子,就一定会昭告天下。
到时候,所有的答案都会写在告示上。
怯莽军大将军刘疾弓为什么会被出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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