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庄的人搬完珍珠奶茶,为首的白人拿给蒋俞白一瓶干红:“谢谢laurence,我们为你特意酿造的酒, 去尝尝有哪里不一样啊!”
蒋俞白说了声谢谢, 朝陶竹摇了摇酒瓶:“想尝尝吗?”
陶竹咬着手里的奶茶:“不想。”
她不爱喝酒, 唯一喝的酒是干红,但是喝了干红会醉,她现在必须得保证头脑清晰。
他俩漫无目的地走到宽敞的欣赏台上,陶竹避开灼热的阳光,回头问:“你这次来澳洲,是为了来找我吗?”
蒋俞白两条腿松松地敞开坐在藤椅, 拿起冰都化了的奶茶喝了一口, 漫不经心道:“不是,我就是单纯地想坐十几个小时飞机出国, 然后再坐十几个小时飞机回国,主打一个霸道总裁时间多。”
陶竹:“……”
陶竹:“……………………”
还是不会好好说话。
一开始听到他否定的时候, 她还有点尴尬,听到后面,她差点笑出来,尤其是他后面语气平淡自称霸道总裁的样子。
陶竹缓了很久,才让自己又严肃回来:“那你为什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要去麻烦店里的人。”
蒋俞白瞥她一眼,刺眼的阳光让他的眼皮半垂着:“说的就跟我给你打电话你就会出来似的。”
他确实很了解她。
“所以。”陶竹看着他,认真地问,“你想要见到我,就必须得见到我,哪怕我不想见你,是这样吗?”
蒋俞白是标准的瑞凤眼,平时总是一副懒散的模样半睁着,刚听到陶竹这么说,他瞪着两颗大眼珠子边吸奶茶边看她。
黑布隆冬的珍珠顺着浅棕色吸管吨吨吨往他嘴里送,看上去总觉得哪里很搞笑。
嘴里的珍珠让他嚼了好一会儿,才说话:“桃总现在这么硬气啊?”
吊儿郎当的语气,像从前无数次,她想要严肃谈论时刻的插科打诨。
陶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背过脸不看他,压抑着心底的委屈和愤怒。
现在是酒庄工作人的休息时间,有人想要上来,被下面的人拽住提醒,laurence在上面,不可以过去。
另外的人把手里的餐盘拿给他看,告诉他他是来送饭的,两人商量了一下,端着餐盘的人扯着嗓子问:“laurence你要吃午饭吗?”
蒋俞白问陶竹:“你饿么?”
陶竹情绪还没缓和过来,胸口一起一伏的,仍旧没说话。
蒋俞白用同样的音量回复下面,不担心下面是否听不见:“等下再说。”
下面人扯着嗓子回:“ok!”
说话的两个人都是白人,他们抬头看到陶竹后朝她挥手微笑,比她平时上学路上的火车里碰到的白人和蔼的多。
陶竹回应以扯起嘴角的假笑,心里想的却是,肤色,人种,性别,都不是行走这个世界的通行证,只有钱才是。
蓦地,身后多了一片温热硬实的触感,蒋俞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后面的,他的两条手臂箍在她身体两侧,下巴懒懒地磕在她的头顶,低声道:“那你告诉我,你想过的自己的生活,是什么样的生活?我看看我能不能同意。”
好像陷在什么死循环里走不出来了似的,陶竹心生烦躁,却没办法从他禁锢的两条手臂中间逃出来,陶竹只能回过头,高声质问道:“凭什么我的生活要你同意呢!”
蒋俞白不笑了,他真严肃下来看上去特别冷淡难以接近,疏离感很重,低头看着她回答:“就凭你叫了这么多年的哥哥。”
陶竹吵架的功力不行,一不小心就顺着蒋俞白说了:“蒋禾从出生就管你叫哥也没见你管过他啊!”
“啊。”蒋俞白抓住了她的漏洞,低着头,用下巴轻摩挲她的后脖颈,“真把自己当成我妹妹了?”
她都快气疯了,他依然可以情绪稳定地开玩笑,陶竹咬到嘴唇几乎发白,气自己刚说出去的话。
她就应该说“叫哥哥也不代表可以管控我的生活”才对!
陶竹生气,浑身都在绷着劲儿,气到后来她自己都没力气了,一开始还梗着脖子不让他蹭,到后来也是后背贴着他的胸膛,小腹,一点点蹲下去。
不管怎么用力都逃脱不了的禁锢,在她脱了力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出来了。
命运的礼物好贵啊,陶竹已经不抱有希望了,只是蹲在地上,很无力地问:“那你还想怎么样呢……”
“为什么要给我一个设定坏的预期呢?”蒋俞白跟着她一起蹲下去,脚跟微微翘起来,一手弯曲搭在膝盖上,另只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像是在安抚她,“觉得我一定要怎么样?”
陶竹没动,在思考他的话,忽然发现她没办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在她的生命中,他从没有严格意义上充当过任何坏的角色。
可是,过去他有心或者无心给她带来的伤害,都是真实存在的。
但有些事就是这样,不说的时候,心里委屈的要死,可一旦要她直白地说出来的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矫情,开不了口。
“我可以问问你吗?”蒋俞白收回手,蹲在陶竹的身边,跟她做出一样的动作,两只手松松地环在腿上,“你想怎么样?”
既然有些话没办法说,那不如就从根源截断,陶竹想了想,还是说:“我……想过我自己的生活。”
盛夏的微风吹着葡萄的味道绕着陶竹的发丝,有那么一瞬间,让她觉得好像蒋俞白都是酸涩的青葡萄味。
“想过自己的生活啊……”蒋俞白单手拖住下巴,慢慢地重复着她的话,思考着缓缓道,“那如果,我也想加入你的生活,我该怎么做,才会让你觉得可以接受,并且没有被我影响到呢?”
他话里的指向未免太明显,陶竹惊愕了一瞬,但她有了前面的教训,这次没那么快开口,想了很久,才一字一顿地问:“你……为什么要加入我的生活呢?”
蒋俞白眉梢有了一个轻轻上挑的幅度:“这个很难想到吗?还是,你一定要我说出来?”
他问的太直白了,陶竹本来问的坦坦荡荡,但他的回答,听得她头脑发热,随手抄了露台上一根被风吹下来的葡萄藤,在地上漫无目的地画圈圈。
蒋俞白也跟着画圈圈,清了清嗓子:“认识我这么久了,你也知道,我身边除了你,没其他人,所以我不了解女生,你也稍微体谅我一下?”
气氛太诡异了,陶竹忍不住叫他:“俞白哥……”
蒋俞白:“嗯?”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正经和从未见过的体贴,陶竹发自肺腑的认真问:“你破产了吗?”
蒋俞白:“……”
蒋俞白:“暂时还没有,如果按照计划的话,这辈子应该都没有,你是有这方面的需要吗?”
陶竹摇了摇头,朝他伸出小手,做出一个“请便”的手势。
蒋俞白:“这话让我这个三十岁的人来说好像确实是有点难为情,我不太会说,你要是想吐直接吐地上就行。”
陶竹的重点又歪了,歪在他竟然三十岁上了。
分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才二十。
时间轻飘飘的一晃,他们已经不知不觉认识十年了。
“一年前,你发高烧,烧的人烫的跟开水里捞出来似的,嘟嘟囔囔说我不喜欢你。”蒋俞白语气平静地叙述道,“我给你的回应是,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陶竹对他描述的发烧场景有印象,但是对后来她说的话,包括他回应的话,都没印象了。
她画圈圈的手停了一下,心跳也跟着停了一瞬。
“不知道你是没听见,还是理解错了。”蒋俞白表面上眉眼还是冷淡的,但是耳垂已经有点泛红了,老房子烧的他自己也没法控制,“当时我确实是,挺让自己避开那些想法的,所以不重要了。”
心跳在停了那一瞬间之后扑腾扑腾地狂跳,陶竹丢了手里的葡萄藤,怔怔地看着他,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风把那一小节葡萄藤吹远了,她又弯腰,一手撑着地,上半身往前把葡萄藤捡回来。
蒋俞白没留意,真以为她听吐了,往前挪了一步。
陶竹不想让他扶,抬手想拦。
两人抬手的高度刚好一致,陶竹的小手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蒋俞白的大手里。
酒庄附近也有农场和农作物,故事里的那朵小黄花,被风吹着,飘到了陶竹的鬓边。
第73章 公事公办
陶竹捡起来葡萄藤, 重新蹲好,这才发现自己的腿有点麻,像是密密的电流在腿里流窜, 她扶着身后的藤栏,站起来:“咱们还是坐着说吧。”
因为腿麻,她站起来的速度极为缓慢, 但等她完全站直,却发现蒋俞白还在一动不动地蹲着, 陶竹的眼神里透出了一丝疑惑。
蒋俞白:“……我腿麻了。”
陶竹憋着笑把他拽起来,就看见他高高瘦瘦的身影,颤颤巍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然后整个人靠在陶竹身上。
早在一张床上抱过的两个人,这样亲密无间接触的时刻多到数不胜数, 可在这个时候, 陶竹身体僵了一下, 还是选择把他搭在她肩上的双臂举起来,把两人的距离拉开,走到他身侧,把他扶到椅子上。
陶竹说:“你很诚实。”
蒋俞白嘴角撑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怎么了?”
“确实是三十岁的身体。”陶竹重重地喘着气,瘫坐在座位上,紧接着说, “我饿了。”
蒋俞白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让酒庄的人去准备饭。
饭是简易的意大利面,陶竹摘掉点缀的罗勒叶, 用叉子把金黄色的千层面上和西红柿肉酱搅合到一起,刚挑起来, 听见蒋俞白问:“我已经说完了,你是需要我说的再直白一点,还是有其他想说的?”
陶竹把已经绕好的意大利面接着在叉子上绕了一圈又一圈,盯着被面条裹大的勺子问:“一定要现在给回应吗?”
没有回应,就已经是回应。而这个答案,出乎了蒋俞白的预料。
他能够想到的,就是他会错了意,她给他的确实是一封感谢信,她也确实只是想跟着他。
从头到尾,都是他自作多情了。
他的气场在那压着,陶竹说完话就开始紧张,闷不吭声把意大利面往嘴里送。
蒋俞白双腿交叠,一手搭在腿上,另一只手轻托着脸,看着她的视线一动未动,他决定的事,不给任何人选择的余地,现在也不想给她选择权。
可是,沉默良久,对于她的问题,他也只能平静地说:“看你。”
这就是等她想好的意思的了,陶竹吃着面,味同嚼蜡,心里却忽然想到另一个人。
她不挺光明磊落的吗,怎么忽然就成一个到处欠债的人了。
不等她想明白,手机里的消息嘣嘣嘣的震。
还以为是店里出问题了,但是看到消息的时候,却发现都是多日不联系的蒋禾。
他看上去真的挺急的,连发了一整屏的消息,问她蒋俞白在哪,有没有跟她在一起。
上一次蒋禾给陶竹发信息还停留在他跟他女朋友一起来悉尼玩的那次,想到这个人对程果那个样子,陶竹本来不想理他,可是看他还在持续发消息,好像真的很急的样子,陶竹又有点于心不忍,怕真耽误了什么事,等吃完意大利面跟蒋俞白说:“蒋禾哥找我了。”
她说完这句话,刚好蒋禾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果果在我这。
蒋禾跟那富家女的关系不是都到结婚那步了吗,果果怎么又跟他扯上关系了?陶竹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蒋俞白给她递了张纸巾,以为她在刻意岔开话题,却也随她:“找你干嘛。”
陶竹语气有点急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