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都要当主持人,所以她们两个上周讨论过要穿的衣服,陶竹当时只说了白裙子,周末拿到蒋俞白的这条裙子,她才临时补充了一句,是一件有点华丽的白裙子。
刘思捷买的本来就是华丽款的赫本风黑裙,本来她会以为陶竹的白裙子再华丽也华丽不到哪里去,可没想到竟然这么惊艳。
像是明星走红毯的时候会穿的那种,刘思捷家境还行,但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么惊艳的裙子。
陶竹正在化妆,仰着脸不敢说话,用气声回了句:“还行吧。”
刘思捷轻拽起裙角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很贵吧?”
陶竹诚实回答:“租的。”
音乐老师抬了下陶竹的下巴,给她涂着睫毛膏,好声说:“小仙女儿别动,动的话会成熊猫眼的哈。”
刘思捷还想说什么,但怕影响到仙女化妆,选择了先闭嘴,等陶竹化完了眼睛,开始涂唇膏的时候,她想问陶竹的衣服是什么牌子的,却看到陶竹直直地盯着窗户外。
是音乐老师在陶竹的眼睛里碎了星星吗?千锤百炼的高三,这是刘思捷第一次见到竟然有人的眼睛这么亮。
第30章 校外小巷
午后阳光耀眼, 绿树成荫的学校外小巷里挤满了受邀来看学生成人礼的家长,蒋俞白在喧嚣的林荫道弯腰迈下车,跟在后面车的保镖意欲跟上, 被蒋俞白抬手示意不必,只叫了随行的助理。
两个年轻的男人缓步走进学校,在一群中年家长堆里, 分外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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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们坐在前排,邹紫若用手当小风扇扇着脸吹风, 抱怨道:“怎么还不开始?早知道就不参加了。”
“不参加多遗憾呀。”刚得知邹紫若没跟蒋俞白在一起的贾湾,又恢复了舔狗状态,“要不我去给你买瓶水吧?礼堂外面有自动贩卖机。”
邹紫若往礼堂门口看了眼,一不小心和对她走提招就不满的家长对视上,她讪讪道:“算了吧,我妈他们在后面, 要是你出去了, 他们肯定要问你学习的事。”
贾湾:“你妈也来了?”
邹紫若一脸“我妈来了不正常吗”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我妈也来了欸。”贾湾眼神往后找, “那雪平姨今天是不是过不来了?”
“你管她呢?”邹紫若白了他一眼,“要不你去问问陶竹她妈来了没有?顺便再安慰安慰她?你不说她人缘好吗,现在还轮得上你安慰她吗?”
“轮得上我我也不安慰。”贾湾重新坐正,“嘿嘿,毕竟咱俩都好久没见了。”
“德行。”邹紫若笑他,语气里带了似有若无的骄傲, “不过, 学习好有什么用呢,这么重要的事家长都不来参加, 真可怜。”
贾湾压低了声音,身体有意往邹紫若的方向靠近, 闻她身上的香水味,“我偷偷跟你说个事,你别跟陶竹说是我说的。”
除了高二期末的时候冲陶竹发过一次脾气,其他时候邹紫若跟陶竹没有发生过任何矛盾,甚至在以前,都是陶竹刻意讨好邹紫若,可邹紫若依然见不得陶竹好。
凭什么曾经不如她的人现在可以踩在她头上。
她只不过是运气好,只不过是会搞人际关系,只不过会傻学,没有真本事。
她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肮脏地方,她只配讨好她。
因此邹紫若对陶竹的秘密很感兴趣,甚至主动往贾湾的方向挪了挪,“嗯,你说。”
贾湾低下头,用手捂着嘴:“陶竹家里是农村的,来北京上学之前就是留守儿童,她父母要是真在意她,能让她留守?而且你想,她一直都没提过她爸,弄不好是私生的。”
邹紫若嫌弃地“咦”了一声,她对留守儿童没有太深的概念,脑子里第一时间浮现出电视里那些吃不上饭的小孩的脸,想到陶竹用脏兮兮的手啃馒头的模样,邹紫若觉得自己肯让她当自己朋友真是对她很仁慈了。
贾湾刚回头找王雪平的时候,总觉得好像看到一张很眼熟的脸,但他刚才没看仔细,等跟邹紫若说完话,他又一次回头,这一次,他看清楚了。
剑眉星目的男人肩膀平直地端坐在人群里,眼神冷淡地看向前方主席台,在他身边坐着偶尔递话的男人,上次就是他在地库,把他跟邹紫若轰走的。
贾湾眼神盯着男人的方向,反手拍了拍身边女生,震惊的语气满是难以置信:“紫若,蒋哥过来了。”
邹紫若瞬间转过身,朝着贾湾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心跳快了几秒。
蒋俞白的视线缓缓向下,对上两个小同学的目光,唇角弯出一道疏离的弧度,算是打过招呼。
邹紫若挥手时,他的视线已经重新回到台上,没再看她。
邹紫若问贾湾:“蒋哥怎么会过来?”
其实两人心中揣着一个心知肚明的答案,但谁也不愿意去相信,因此谁也不挑破,装傻回答:“我也不知道啊,难道蒋家今年资助华附吗?”
邹紫若还要再猜测,座椅后排头顶上响起了一道温柔的男声:“你们两个,是陶竹的朋友吧?”
跟他们说话的,正是那个不苟言笑的黑衣助理。
此刻的他逆着光,却是一脸和善,拿出两瓶在售卖机买的饮料:“蒋总给你们两个买了瓶水,学习辛苦了。”
邹紫若表面上说着谢谢接过,等助理走后冷着脸把饮料摔在座位上,不肯再说一个字。
助理送了水往回走,看见原本属于自己的座位旁站了一个陌生人在叨扰蒋俞白,他心里一惊,快步赶回去,却听见蒋俞白的声音很是客气。
“您好陈老师,我是陶竹的家长,有事您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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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四十五分,比原定时间晚了十五分钟,随着四位主持人登场,高三成人礼正式开始。
他们还在念手中的开场白,场下已经逐渐沸腾。
“刘思捷旁边的女生是谁啊?”
“之前不是说是刘思捷跟陶竹吗?”
“那是陶竹?!”
裴嘉译本来在想一道物理题,但耳边陶竹两个字出现的频率太高,以至于他的注意力不自觉被吸引到台上。
她穿着一身剪裁精湛的白色礼服,贴合身姿,如同一朵盛开的白玫瑰。站在礼堂展现着学校历史和荣誉的壁画雕塑前,有种庄重的低调美,让他挪不开眼睛。
正值青春期的少年,小腹一片难以自抑的滚烫。
被陶竹两个字包裹的,除了裴嘉译,还有贾湾和邹紫若。
他们两个和陶竹在同一个班里,周围人说起陶竹的频率更高,可他俩除了置若罔闻自己聊自己的,也就不能做出什么举动拦着不让别人夸陶竹。
刚才在后台背后拉链完全拉上的时候,说实话连陶竹自己看镜子都有点被惊艳到,独具匠心的剪裁,把腰身曲线勾勒的太玲珑了。
要不是刘思捷穿了一身更夸张的黑色露背装,陶竹甚至有点不好意思见人。
但刘思捷想的很开,夸张怎么了嘛,本来主持人就是尖子生才能上的,给同学们作出一个会学习又会打扮的榜样,不好吗?
当时陶竹戴着皇冠,思考了下表示认同。
当然了,她把这种惊艳感更多归结为金钱的力量。
面对台下众多炽热的目光,陶竹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她挺直了胸膛,像一只白天鹅,在主持的缝隙,寻找蒋俞白的身影。
一圈,没找到。第二圈,还是没找到。
难道是太忙了,所以没来?
快泄气的时候,陶竹在人群里看到了助理的身影,助理和她的眼神对上,举起手打了个招呼,陶竹回之以灿烂的笑容。
助理不会单独离开他单独过来的,可能只是蒋俞白暂时有事出去了,一会儿就过来了。
陶竹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但是,正常成人礼结束,她都没看到蒋俞白的身影。
不仅如此,差不多在进行到二分一的时候,助理也走了。
是忙吧?那他有看见她吗?看见那个从前连话都不敢说,写名字会怯生生地写在课表黑板上的她,如今自信地站在台上,为上千师生所注目的她。
会觉得骄傲吗?
和刘思捷牵手下台,两人走回到音乐教室换衣服,路上刘思捷问:“陶竹你裙子多少钱租的呀?真好看,我都想租来拍照了。”
陶竹比了个四,提着裙子往音乐教室跑。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没来由的心慌。
“你跑那么快干什么?等下没别的事了呀。”刘思捷追上来,“是四万吗?好贵。”
陶竹脚步未停,仓促答:“四百。”
哈?刚才给陶竹拉拉链的时候,刘思捷看见了衣服的品牌,这个牌子的衣服连明星走红毯都要找品牌方借礼服穿,怎么可能四百块钱租的下来?
她还想再问,但一转眼陶竹都快跑没影了,她顾不上别的,赶紧追上去。
站在楼梯拐角,陶竹停住,一动不动。
刘思捷追了好一会儿才追上来,把手搭在陶竹肩上,整个人挂在她肩上气喘吁吁:“我说,你跑啊,你怎么不跑——”
刘思捷的话戛然而止。
陈明站在音乐教室前,眉头紧锁,面容严肃,灯光从他身后笼罩着他,照不亮她黑沉的脸色。
作为年级组长,她在这样的场合做出这样的表情,还在音乐教室等着她们,让两个女生不寒而栗,其中,更害怕的是陶竹。
山雨欲来风满楼,陶竹下场不小心踩空一节台阶时,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先去换衣服。”她沉声说。
刘思捷和陶竹对视一眼,低压的可怕气场下,谁都不敢再说话,两个人一言不发地迅速换好衣服,陈明让刘思捷先走,刘思捷提着衣服,走到楼梯,回头不放心地看了陶竹一眼。
周五晚上,所有的副科都已经结束,益智楼渐渐陷入寂静,整层只有音乐教室的灯亮着,映照在楼道角落,显得格外肃穆。
婆娑树影下,陈明拿出了四五张粉色的纸。
陶竹一眼就看出来这也是从哪来的纸,像是缺氧般窒息了一瞬,眼前因为紧张甚至结出了白色的斑点。
陈明观察着她的反应:“认出来了?”
陶竹咬紧下唇,下巴轻轻发抖。
陈明说:“这是今天你们都去参加成人礼的时候,我在班级地上捡到的。”
粉红色的纸,出于老师的直觉,她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常,翻开只看了一眼,便认出陶竹的字迹。
纸上写了一个陌生的名字,陈明下午还特意去找高一高二的年级组长查了,也不是他们那边的人,她问:“是外校的吗?”
陶竹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本就是平时老师心尖的好学生,乖巧听话,现在又梨花带雨地哭成这样,陈明不忍心说不出太重的话:“陶竹,我想你也知道你母亲对你的期待,前面不都挺努力的吗?现在努力也有了成果,这不是很好吗?”
陶竹点头,还是哭。
陈明叹了口气,一句硬话说不出来,谆谆道:“你也知道,不光是你母亲,老师我对你也有很高的期待,包括其他科的任课老师,也都希望你能为学校创造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