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架空历史 > 宦妻姜芙 > 宦妻姜芙 第70节

宦妻姜芙 宦妻姜芙 第70节

书名:宦妻姜芙 作者:鹿燃 字数:4798

郑君诚入殿时身上卷了一股子寒气,可殿内碳火烧得正旺,他颇有些得意的叹了句:“真暖和啊!”
崔枕安坐不得太久,只能暂靠在椅背之上,随后给了仇杨一个眼神,仇杨会意,一脚踢在郑君诚膝盖后方,郑君诚不吃力,双膝受力一弯,重重跪于青砖之上。
“你!”他回头才要指着仇杨呵骂,谁知仇杨立马将长刀拔出刀鞘,寒光闪眼,郑君诚便觉不对,连声也不敢出了。
舅甥二人对视片刻,崔枕安稍抬指,随之仇杨又从桌案上取了白纸一叠,砚台、毫笔各一,摆在郑君诚的面前。
“舅舅,”崔枕安一顿,“来京也这么些日子了,有些事也该做个了结,把该写的都写上,画好押,我可以考虑给你留一条全尸。”
一听此,素来目无法纪猖狂无比的人也一下子慌了,“枕安,你在说什么啊?我可是你舅舅啊!临州的事我的确参与,可到底不过也就是银子的事儿!你若将我杀了,你岂不是落得个诛杀亲舅的骂名!”
一早料到他会这么讲,崔枕安发自心底冷笑一声,慵懒的眼皮轻眨两下,“舅舅,你我之间的事,好像不止玉峰山一案那么简单。”
自然没这么简单,对于郑君诚来说,玉峰山一事,与他生平犯下的那些奸案相比,不值一提。
作者有话说:
稍晚一些还有个二合一
🔒
第72章 到今日止
坐得久了胸口憋闷, 崔枕安未忍住闷咳两声,微红的颜色上脸,整个身子骨缝都开始跟着疼。
心续稍稳, 单手端了茶盏轻呷一口,茶汤润喉才又道:“舅舅你要知道,你所犯之案, 单拿出来哪个都是诛九族的大罪,迟早是要经历的,晚认不如早认, 以免受得皮肉之苦。”
“你.....你要对我用刑?”郑君诚胆大妄为, 直挺身子抬手指了崔枕安道, “我可是你亲舅舅啊!”
又是这句,好似只要沾了亲, 他无论做什么都可以被纵容一般。
“正因为你是我亲舅舅, 父皇才允你活了这么久, 你在临州作恶他才能容。而今不同了, 我不是父皇,容不得你。”
“玉峰山宅一事暂且不提,我少时就缠绵病榻也是拜你所赐, 外加山鸣关被伏, ”自然还有许氏一案,崔枕安轻笑一声, “你可真是我的好舅舅,不置我于死地,不肯罢休。现在父皇甚至还想看在母后的面子上放你一马, 你猜, 若是他知道了当年的事, 是依旧会偏袒你,还是将你生剐了?”
事到如今,郑君诚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他知或是求饶或是狡辩全都没了意义,也只能挺直脖子道:“好啊,既你无情,那我也无义,实话告诉你吧,当初的事的确都是我做的不错,可你母亲温肃皇后也参与其中,就连当今小郑后亦脱不了干系,他们每一个人都知情,你大可捅破了天去!”
郑君诚边说边挽袖子,伸手去够毫笔,轻蘸些许墨计,“你不是要我一一都写下来吗,那我就写下来让皇上亲自过过目,到时候咱们郑家谁也别活。你崔枕安诛杀母族,忘恩负义,你就是郑氏的罪人!”
“若非当初我与温肃皇后帮你一一铲除了障碍,你以为你那北境王世子之位能做得这般踏实?你以为你这太子又能做得这般稳当?正如你所说,皇上若是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咱们郑氏就此覆灭,你这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往后便是单打独斗一个人,高枝树上一颗枣,我倒要看看到时候能帮扶你的还有谁?”
这些年郑氏羽翼封满,朝中关系以郑君诚为首盘根错节,若郑君诚死,无疑是将一棵大树连根拔起。后果已然可以预见,该在朝中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但若不管不顾,他便会成为崔枕安的一颗疽疮。
既是害,便不能不除。
崔枕安早就下了死心,“当你对我下手的那一刻起,你便不再是我舅舅了,你也不必再拿郑氏族人的命要挟我,后果如何,你都得自行担着。舅舅,事是自己做的,逃不掉,若我不惩治你,那些因你而死的泉下冤魂如何能安。”
若想天下安,他便不能纵容。
温肃皇后的确为他铲除了许多人,铺了一条笔直的通天路,却也给他留了无穷后患。
他不想继着郑氏的错一路错下去。亦不想做父皇那般庸慈的君王。
“来人,”崔枕安中气十足,“将罪臣郑君诚关到府中暗牢,用刑——何时吐干净了何时放出来,除此,还有他亲近的家丁小厮一流,一个不能放过,重重盘查。”
“是。”方柳应下,与仇杨前来拖人。
郑君诚万没想到他来真的,一边挣扎一边对着崔枕安破口大骂:“好你个忘恩负义的崔枕安!枉我当年为了你杀人害命!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对得你温肃皇后吗!连亲舅舅你也要杀!你这个畜生——”
被拖出去时,近乎叫破了喉咙,那凄惨的声线几乎穿破夜空。
自小到大,崔枕安从未被人这般辱骂过,偶听得这些,不怒反笑,一股前所未有的松意浮在眼底,紧跟着轻咳几声。
头朝后仰去,渐渐闭了眼。
原本他以为很是为难的事,其实也没这么难,只是自己一直有所顾忌不敢大着胆子迈出一步罢了。
不过才将郑君诚关了一夜,小郑后便得了消息坐不住,次日一早便亲到太子府。
崔枕安一早料到,躲在长殿内闭门不见,小郑后也知他是有意避着自己,便放出话来,若不见就在门口一直站着,直到他肯见为止。
果真,平日再敦厚的人一遇到家事也有脑子不清的时候,小郑后如此,崔枕安亦是,虽他现在对小郑后失望至极,却终是被小郑后抚育长大,终还是软下心来,让人放行。
心下急燃,小郑后入了长殿第一件事便是先来质问:“听说你昨夜自天牢里提审了你舅舅?”
见来人气势汹汹,崔枕安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冷声道:“他哪里还配做我的舅舅。”
“看来你当真要整治他?以何名?是想要连咱们郑氏一起搭进去?”
“那些事,全由父皇定夺,”他终于抬眼,语气坚决,不容反驳,亦没有往日子瞧母的温意,“儿臣只是将事实一一摆明陈诉。”
“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小郑后急的眼珠子通红,昨夜一得了这个消息整夜未眠,强靠到天亮就等着与他来理论,“身为太子,你若没有一个强大的母族,便容易根基不稳,更易惹来旁人对储君之位的觊觎,你是皇上独子不错,可你那些堂兄弟们又哪个是吃素的,你想过没有?”
“之前那些事都是陈烂的旧事,就让他们埋在地里烂死不好吗?你为何非要旧账重提呢?”
“母后,你可还记得许定年?”
突然问起,让小郑后整个人连气焰都顿住。
“你这么多年一直烧香拜佛,不也是为着当初温肃皇后与郑君诚所做下的罪孽?这么多年,熟知真相的母后想来日子也不好过吧。许定年是当初北境的名医,为人正直,妙手仁心,却因为与郑君诚不和,被他报复,不惜搭上儿臣性命。儿臣何辜?许氏何辜?”
想想便觉后怕,这么多年,他一直在蓄意从京城逃回北境,殊不知暗处还有一双手随时等着取他性命,但凡不是后来的阴错阳差,只怕他现在早就成了钟元的刀下亡魂。
这些话将小郑后噎的讲不出话来,神佛一论,无论是再拿出什么借口,都再无脸劝,所言再多,无非是那一句郑氏。
可做孽的是郑氏,又有何可辩?
见崔枕安心意已决,小郑后无立坐到椅上,单手握住椅子圈手,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乞求,“枕安,你若真的想杀他,那就单拿他的性命做为终结,不要将你母后当年所做之事告诉皇上,若让他知道,咱们郑家真的完了,这对皇上来说,也是一个天大的打击。他受不得的。”
“母后,你吃斋念佛,应该比我更懂得因果一说。因是谁种的,果便由谁来吃,这是你我都控制不了的事。”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显然在崔枕安这里已经再无挽回的余地,既要做便做个干净,“母后你今日既然来了,那我就一次说完,我知道母后还有意将季玉禾指给我,我只同母后讲一句,我谁都不要。母后你脸色憔悴,想来这些日子为着儿臣的事也没休息好,便回宫好生休养吧,这阵子不要出门,以免生出事端。”
泪蓄了满眼,小郑后竟没想着,有朝一日,崔枕安竟能一丝余地也不肯留,“枕安,郑氏可是你的母族啊!”
“若徇私枉法,我与前朝昏庸储君又有何异。”他侧过目去,不再瞧她,朝殿外高声喊道,“来人,送皇后娘娘回宫!”
话音落,方柳带着一众人等入了长殿来,只瞧素来端庄的小郑后现下已经哭成了泪人,方柳便知事态僵持,无奈只能上前弯身道:“皇后娘娘,您请吧。”
“好,”小郑后自椅上站起身来,不大的功夫,泪湿衣襟,“本宫就看着,看着你这圣明的太子,最后没了郑氏的扶持,能走多远?”
此话伤人,无疑是将她与崔枕安分裂开来,由此刻起,崔枕安终是觉着一直以来,他自认为的疼爱不过都是建立在太子这个身份上的,所谓的亲情,不堪一击。
“原来母后也同那些人没什么两样,”坐上之人终于正过脸来,直直望向小郑后的一双泪目,“我若不是父皇的独子,母后可还会视我为己出?你们需要的不是我崔枕安,而是一个可以保你们郑氏荣华无边的一个提线木偶罢了!”
“郑君诚与温肃皇后当年所做之事,你虽旁观,却无制止,这是一种默许,甚至也可说,你也帮凶之一!你虽未下手,却在他们之后不费一指半力便得了无限的尊荣!”
“母后你自诩温良,实则一直站在后面递刀子,你手上不染半滴血,你才是他们身后最精明的那一个!哪有母亲看着自己儿子受伤却一味包容凶手的?除非,那母爱是假的!你与我生母一样,都是假的!”
实则,这么多年以来,崔枕安一直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
剥开层层真相,惊觉,除了姜芙以外,其实没有一人爱他。无论是生母还是养母,时时都在向他传递一个观念,那便是算计和不择手段。
正因着这份骨子里的狡诈,使得他当年在离开时,几乎不留情面的将姜芙抛弃。
被拆穿后的小郑后整个人僵在那里,生平头一次觉着无地自容。
明明她自认没有私心,她自认一切都是为了郑氏,然,一旦心中最深层的那抹阴暗被人拉到阳光下,小郑后便慌了神。
哑口无言。
“母后,”这两个字,崔枕安已经不知该如何唤出,“回你的宫里去,接着演下去,是你在儿臣与郑氏间择了后者,你我的母子情份,到今日止。”
作者有话说:
啊哦,没有到一万,明天我争取吧,这两章要走的剧情有点多~~别急
🔒
第73章 朕对不住许家
小郑后今日来这一场, 无疑是生生切断了她与崔枕安的母子情份与多年的养育之恩。
崔枕安亦是肉体凡胎,他又如何能不难过。
可是桩桩件件将他架在这里,进不得退不得, 只能凭心而做,不愿让自己越陷越深。
将人送出府去,方柳回殿中复命, 入殿门的一瞬,方柳瞧见崔枕安垂手而坐,似一只孤立寒江无归处亦无来处的孤雁。
自小便跟着他, 这人什么心性方柳最是悉知, 也鲜见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
崔枕安好似什么都有, 却又好似什么都没有。
不由连方柳也跟着叹了口气,自婢女手中接了一盏热茶, 亲自奉上。
“殿下, 您桌上那盏茶都冷了, 换盏新的吧。”悄然放下, 将冷茶挪到一旁。
桌前的人也仅仅是默然看着眼前的一切,良久才道:“方柳,顺其自然是什么意思?”
在崔枕安的人生词卷当中或是觊觎或是手段算计, 从来都是争其上流, 从未有过顺其自然这一说。
在此人眼中,一切都是可以谋算勉强来的。无论过程, 只论成败,只要他能得到。
“就是不强求。”方柳回道,“可是殿下, 您真的一点余地都不给郑氏留吗?”
他未再答, 只是摆了摆手让方柳出去。
一场雪罢, 明月高摆。
昨夜的雪水入泥,湿处泥泞难行,有水洼的地方就结了冰茬儿。
今年京城的冬日来得尤其早,让人不免心寒。
从前郑君诚也仅是依着太子的势在外强硬,实则一入了暗牢中便照比从前似退了一层皮似的,千万种刑法没挨上几件,深切意识到崔枕安这回是来真的,也就不强硬了,既不骂又不喊,反而老老实实将从前的事都招了,只有一点他没敢讲,便是当年许家的事。
他还巴望着郑后能将他救出去,若是将许家的事都兜出,怕是第一个要他性命的就是皇上。
不过这件事崔枕安一早就料到,他提前写了折子,还有当年事的案宗一应,亲自入了宫门去。
崔枕安自山鸣关回来伤成这副德行,皇上心力交瘁,他本来身子不大不如从前,一见独子经历此劫,亦病了好些日子。
前日得知他将郑君诚从天牢中提走,皇上还颇有微词,恨他自做主张,可一见了他身上的伤病,却再也不忍心责备,只是念他何故寒日颠簸入宫。
当年的北境王,如今的晖帝,岁月将他鬓角染霜,虽仍可勉强看清俊朗的轮廓,可英雄亦有衰老时。
当年他老来得子,崔枕安的眉眼长的又像极了温肃皇后,因而他对崔枕安是放在心尖子上的疼爱。
“你身上的伤如何了?怎的这时入宫?”见他来,晖帝自案上直起身子,小半高的折子挡了他半拉肩膀。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