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疼晕,那瘦猴便对姜芙破口大骂,姜芙见他似有些短智,便又施针将那人扎醒,反复几回,那人反而多受了罪。
那些姑娘都是被这些人在街上抢来的,下场势必凄惨,姜芙什么都做不了,既不能自救又救不得旁人,目前能做到这些已是极限。
见着那伤口处翻开的皮肉,加上泱泱不断流出的脓血,倒让姜芙想起她在小舟上扎崔枕安那晚。
一样的痛快。
再回舱时已过了一个时辰,里面的姑娘一见有人进来便似惊弓之鸟,姜芙入门后,又有人将舱门落了锁。
离她最近的那位姑娘忙凑过来问道:“你去哪里了?你知道他们要将我们带到哪里去吗?”
那皮肉翻烂的模样仍在姜芙脑子里,只觉着胃里阵阵翻涌,寻了个角落抱住膝盖坐下,摇了摇头,不过很快又想到之前他们的谈话,随即又答道:“好像是临州。”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为何是临州。
不过很快姜芙便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先前她曾在太子府好似也曾听过临州这个名字。
因为当时没有留心,很多细节都想不起了。
这两日因一直在船上,这些姑娘也不必再被人塞到箱子里,十几个人便一直挤在这间船舱里。
在第三日的夜间,船终于靠岸,姜芙连同着这些女子一起,被带下了船。
渡口早有几辆马车等在那里,看样子是接应的人。
十几个姑娘分坐三辆马车,这两日姜芙了解到她们每一个都是富家女,家中有些钱财,自小娇养的女儿,若是为了劫财勒索,定不会跑这么远。这几日大家猜测最多的便是这些恶人会将她们卖往青楼,除此之外再想不到会有什么旁意。
马车似行走了很长一段颠簸的山路,最后在山野间一座别苑前停下。
众位姑娘皆被赶下马车,齐齐站在这别苑门前,借着月色姜芙抬眼望去,别苑正门上没有匾额,且除了所站脚下再没旁的灯火,扭头环顾,似除了此处也再没有旁的人家。
为首之人叩了苑门,不多时,大门自内打开。
众女子被带入别苑,姑娘们一个个怯意浓重,三三两两的挤抱在一起前行,皆不知前路有什么可怖的事情等着她们。
那壮汉走在最前,那片刻闲不住的瘦猴一入了院中便大声嚷嚷了起来:“慧娘!慧娘!”
借着院中石灯散出来的火光,姜芙看清这园中的造景,倒似是哪位大户人家单建的园林,一物一景颇为讲究,青楼她虽未去过,从前在京里上街与哑婆婆卖药材的时候倒也曾路过,心下好奇,远远瞧过一眼。
再说青楼定会设在市街闹坊,哪里能建在这种荒地之上。
姜芙觉着这里不似青楼。
那瘦猴子聒噪了几声之后,自一处假山亭侧的宝瓶门内照出一路的灯影。
有几人齐刷刷的提灯在前款款引路,而后才出来一女子。
单看那女子年岁不大,也就二十多岁,明晃的灯影照下,她柳腰溜肩,行时发间步摇鲜动,一步一行竟有大家女子的风范。
众人目光齐齐看向来人,唯有那瘦猴嬉皮笑脸凑上前去,“慧娘,来新人了。”
这般不稳重的做派那慧娘只作无视,只走上前去与那领头的壮汉打了个照面,而后便朝众女子走过来。
最前的提灯的婢女十分有眼力的朝上抬了手,随着那慧娘的步伐依次将灯火照在众位女子脸上。
慧娘从左到右浅浅过目,眼静无波,直到那灯光照到姜芙脸上的时候,她明显眼皮一窒,满眼不可置信,才要开口,便听那瘦猴在后面笑道:“她是个女的,老二受伤了,她是给老二治伤的。”
一听此,慧娘也终于跟着露了笑意,“我还说,你们怎么什么货色都往这里拉,也不怕触动了贵人。”
“你,站一边儿去。”姜芙这一身装扮,脸上黑的一到天黑就看不清,站在美女成群的人堆儿里着实格格不入,那壮汉看不过眼,指她站到一旁。
姜芙只好照做。
这些人浅浅见过,慧娘亦瞧不出什么情绪,最后只道:“罢了,夜里看也看不出什么,明日再挑吧,先将人送到房里休息去吧。”
慧娘发话,那瘦猴比谁都勤快。
轻车熟路的带领着姑娘们朝后院行去。
姑娘们不愿走动,却也经不住几句喝骂,毕竟她们都见过这些人在路上是如何杀人的。
不多时,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姜芙仍站在原处。
“她我就不留了吧。”姜芙现在这副姿容,自是过不了眼,慧娘不想留她。
那壮汉摇头,“不成,老二受了重伤,暂时不能出门了,得在你这园子里养上一阵,她会医术,也跟老二一同留下,看顾老二。”
“会医术?”见壮汉这般讲,慧娘又重新打量了姜芙,“既会医术,那也倒好,园子里的姑娘们总有个头疼脑热的,外来的郎中总是不安全,将她暂时留下给姑娘们瞧病倒也方便。”
“月儿,给她单腾出间屋子来。”慧娘吩咐身旁婢女道。
这时候自是旁人说什么是什么,姜芙也只能随着那婢女前行。
这园子甚大,七拐八拐的走了许久才到地方,那月儿讲话生硬,指了前方一间屋同姜芙道:“你暂住在这里,别乱走动,夜里房前屋后都有人守着。”
“这是什么地方?”见此刻没旁人,姜芙便问起。
那月儿用奇怪的目光上下打量她,“你是同孙大他们一起来的,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小婢女将姜芙当成了和那群人一伙的。
姜芙猜测,那领头的壮汉应就是孙大。
姜芙没再说话,反而径直入了房。
推门进去,房内一片漆黑,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看清,借着月华自桌上摸了油灯,将油灯点燃,整间房尽收眼底,房内空无一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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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太子妃有消息了
这几日一直在外颠簸, 姜芙面上带的妆亦不敢轻易卸掉,也只能带着妆睡觉。
迷迷糊糊打了个盹儿,也不知过了多久, 门外有人急拍门板。
声响重大,将半梦半醒中的人吓了个激灵。
姜芙立即警醒过来,感觉门外不止一人, 这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便也不急着开门。
许是外头真着急了,见姜芙久而不开, 干脆一脚自外将门踹开。
好在她一直是和衣而卧, 见此声响, 姜芙自床上坐起,果真不止一人, 门被踹开后, 第一个冲进来的是那个小婢女月儿, “你怎么不开门, 快起来跟上我!”
姜芙定睛问道:“做什么?”
“别啰嗦,让你来就来,耽误了人命, 才不管你是谁带来的!”月儿说话十分不客气。
眼见着就要过来拉人, 姜芙不愿与她拉扯,便穿了鞋下地。
先以为是那老二出了问题, 转过头又觉着不像。
穿过一道风雨连廊,又行过一座园子,这才到了一处别致的庭院。
庭中正房内, 灯火明亮, 远远瞧着有不少人影投在格扇之上。
一入室, 方才发觉屋里站的近乎都是女子。
年岁皆不大,衣着光鲜,妆容料不艳俗,似大家女子。
慧娘一见姜芙便道:“你去内室瞧瞧,有个人上吊了,好像还有口气在,若能救回来,有赏。”
她语气轻飘飘的,无论是上吊这两个字还是寻死这件事,好像在她来看,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
这府中的姑娘个个貌美,姜芙打眼便没一个丑的,反而她这张黑脸看起来成了个异类。
内室中的美人榻上正孤零零的躺着一个女子,面色苍白,唇色泛紫,脖颈处有一道被勒红的印子,远瞧着毫无生气,当真同死了一般。
走上前去探是探了人中之气,似只有近没有出,再把脉,脉搏微弱近乎快要摸不着。
“人还有得救,只是出门时太急,针囊落在房里了,我回去取。”
姜芙才要起身,便被月儿按住,“你在这看顾她,我去给你取就是了。”
左右房间不大,也没什么能存东西的地方。
月儿脚步倒是快,拿着便来了。
这回不是她自己回来的,身后还跟了一位姑娘,姜芙打眼一瞧,竟有几分熟悉之感。
那姑娘有感,也将目光投在姜芙脸上,二人视线对上,那女子软软一笑,“她们都不敢进来,男子又不方便进来,我便想着是不是需要搭把手。”
“棠意姑娘你快出去吧,这里有我就成了,她一会儿万一咽了气怕是不吉利,再冲撞了您。”那月儿语气竟也难得见软,姜芙料想,这棠意姑娘怕是身份不一般。
她的话棠意未接,仍是站在屋里,走得近了些。
姜芙将针囊在榻边展开,抓紧时间给那女子施针。
“劳烦去取些能喝的温水,再去备些生姜贴在这姑娘的脚底板上。”姜芙同月儿道。
棠意不同月儿是婢女,自也不知去哪里寻生姜,只能去端温水,来到姜芙面前,端站在那里等她发话。
她细看了姜芙面容轮廓,虽见她正忙着,却也忍不住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本名几乎脱口而出,随即又改口道,“我叫钟芙。”
“你姓钟啊。”棠意语气有些古怪,倒没再深问下去。
约过了半个时辰,经了姜芙施针之后美人榻上的女子也缓缓睁开眼,却在认清这周遭环境之后,又红眼,质问姜芙,“你为什么救我......”
未等姜芙回话,棠意先道:“你以为死了就能解决问题吗?你以为一条白绫便能复了你的清白?”
提到清白二字,姜芙备感不妙,这种地方虽不是青楼,可齐集了这么多女子,又是这么讲究的宅院里,许是要比青楼更隐蔽的那种。
京中官员,自是不能往青楼那种地方去,若纳太多妾室又容易被人诟病,所以一些暗门,便是这群官员中最喜流连之所。
姜芙只怕,这座园子便是那种地方。
那女子才醒,情绪崩坏,慧娘在外一听说人醒了这才入室。
却仍是冷眼瞧着,似乎在这种地方寻死,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你还真有几分本事。”不似先前,慧娘眼中倒是对姜芙有了几分赞许之色。
姜芙不语,只是觉着心头压抑更盛。
慧娘朝着美人榻上的姑娘行去,棠意在一旁扯了姜芙的袖子,小声道:“你回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未应声,姜芙抬腿便走,没走出多远,便又被人唤住:“钟芙!”
乍一被人唤起这个由她临时编的名字,倒让姜芙一时没反应过来,稍缓了下才转过身去,正见棠意朝她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