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船上只要再行两日便能到往下个渡口,她可以跟着此船一路北行,也可就此换船,可将地图拿在手里怎么看都觉着不妥。
水陆是快,但若遇官兵行查,她定是逃不脱的,倒不如陆行,虽慢些,可更易藏身。
现在虽然恨不得飞到北境去,可谨慎起见,她还是决定改走陆路。
这招是同崔枕安学的,当初他就是弃了水路,改走陆路,一路暗行才顺利抵达北境。
随船又行了两日,姜芙终脚站到了地面上,每个渡口行商之人都不少,分外热闹,为了出行方便,姜芙自己调了些粉涂在脸上,显得肤色黑些肤质粗糙了些,挤在人堆里,瘦瘦小小的着一身男装倒也不那么显眼。
才自渡口随着人流挤下来,便见着有飞骑自脸上行过,紧随其后的是两行官兵,似在排查来往的商船,照往常百姓倒是很少能得见官兵,除非出了什么大事儿。
排查商船也不必这么大阵势,倒惹得人心不安。
姜芙抬手将头上的巾帻压得更严实些,不愿在此多逗留,自人群中挤了出去。
没走出两步,便觉身后有男子大声一唤:“站住!”
众人齐刷刷的朝这边看来,姜芙脸面变色,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
作者有话说:
推基友【半溪茶】古言《为君妻》
沈莲岫被继母许配给了商户做填房,从此商妇人生一眼望到头,
然而就在她成亲前几日,继母却让她代替继母所出的妹妹沈芜瑜嫁到诚国公府。
诚国公府世子周临锦当日对沈芜瑜一见钟情之后便一力求娶,
可沈芜瑜却倾心他人,并且私奔出走。
正当继母万般无奈前去退亲之时,
周临锦却忽然中毒目不能视,继母舍不得富贵姻亲便想出一计。
于是沈莲岫顶着妹妹的名字嫁给了周临锦,
周临锦如玉君子,成婚之后对她百般珍惜,而沈莲岫享受着周临锦的爱怜,
越是浓情蜜意时,心中便越不是滋味,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周临锦给予她的一切其实都是给沈芜瑜的,他也只是对沈芜瑜好,而她什么都没有。
沈莲岫怕自己沉溺于周临锦的情意中,更怕这几乎等同于偷来的镜花水月消失。
可惜天不遂人愿,沈芜瑜在受了伤害欺骗之后最终逃回家中,
随后她便与母亲一同出现在诚国公府,当场揭穿了沈莲岫是个冒牌货的事,
沈莲岫则成了那个处心积虑故意让妹妹失踪,再冒名顶替她的人。
面对诬陷,沈莲岫百口莫辩。
当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周临锦时,却看见周临锦一张清俊面孔冷若冰霜,
她的心也跟着慢慢冷下去。
周临锦走到沈莲岫身边,对她道:“入宗庙族谱的乃是沈芜瑜,你留下名不正言不顺,而诚国公府也容不下一个残害亲妹的女子,念你侍奉尽心,拿了钱便走吧。”
沈莲岫点头不再说什么,第二日清晨,她未取国公府一分一毫便悄悄孤身离去。
沈莲岫走后,一切重归正轨,未几周临锦的眼睛复明,
当他终于重新看清面前的妻子时,不知为何,周临锦的心口却忽然疼痛难忍,
他这才明白,原来眼前人与心上人,早已不是同一个人,
端方君子终是红了眼又失了态,然而天地茫茫,沈莲岫已经无处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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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只要她能回来
“站住!”——
这一声, 姜芙心里咯噔一响,站在原处不敢再挪动一步,一双眼怯生生的盯看四周, 只觉着此刻似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身后有重力的脚步传来,夹带着甲胄冰冷之声,就在姜芙几乎要闭眼认命的那一刻, 似有一阵风自耳畔略过,随之一个官兵模样的人径直路过她身边,直直走向才从客船上下来的一位女子, 拦了她的去路。
“你, 把帷帽摘下来!”官兵丝毫不客气, 指着正站在姜芙不远处的女子说道。
姜芙怔住,而后狂喜, 原来喊的不是她, 她垂眼定神看了自己此刻一身男子装扮, 脸又涂的黑粗, 谁能轻易认得出她是女子,且只当她是个未长成的毛头小子罢了。
此地不敢多留,她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顺着人肩缝便溜了。
行这一路, 倒是没少听耳朵,只是不知近日突发了什么事, 随处都有官兵,只听说是排查江洋大盗一类,姜芙却不觉然, 她留心多看, 既要排查江洋大盗, 官兵放着五大三粗的男子不管,何故常与街上女子过不去。
崔枕安雷厉风行,果真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若就此跑了就算命大,若不幸落到他手,还不知自己要受多少细碎的折磨。
毕竟姜芙从未下过那么狠的手,现在想起,她甚至都不晓得当夜的那人是不是她。
人在绝望中,果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这几日都在商船上,虽自己住一个船舱,可船上其他人都是男子,姜芙不敢轻易洗漱,且忍到了现在,在船上闷了几天,这一路长步行来,感觉身上都有了馊味儿,且寻了一间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客栈。
她虽此刻画的似个愣头小厮,可声线甜脆,若贸然开口必会被人发现,见人时也只能装成哑巴,比比划划的。
做生意的都是精明人,一见来了个哑巴,且看着比划也猜了个大意,最后姜芙成功要了间房。
二楼尽处,甚是安静。
窗子挨街,人来人往,时有官兵路过,姜芙都一一看在眼中,若想一路通行,她还得想个周全的法子才行。
她洗了个透澡,而后将窗子开了条缝隙,悄声观了一下午,街上常来常往的是游街的货郎,手里拿个拨浪鼓,一边吆喝一边拔鼓,货袋子里装的无非是鸡毛蒜皮的小玩意儿,最贵也不过几枚铜板。
这种货郎很是常见,从前在京街上也少不得,看着嚷嚷的醒目,实则最不起眼的便是这种人,因为太随见,更好遮人眼目。
姜芙心细,在客栈住了整两日没做旁的,竟学着来往货郎们的行为举止,还将他们卖出东西的价格一一记住。
身上银钱不缺是唯一的好处,在离开此地之前,她在其中一个货郎那里将他家活什都包了圆,包括那个一摇起来便十分聒噪的拨浪鼓。
小货郎卖一年的小玩意儿才能赚到那一锭银子,他觉着今日遇上了傻子,天降横财,二话不说一应都给了她,欢天喜地的回了家。
姜芙便背了那货布袋,学着那货郎的模样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当然,她不能吆喝,仍旧只装个哑子,手里的拨浪鼓却摇的欢快。
......
不同于旁处风和日丽,七月的最后一天,京城下了一场暴雨。
乌云垂阴,似要掉落下来,覆盖在整个皇城的上空。
殿外雷声响动,偶有狂风钻入殿门,将榻上的帐幔吹得飞起。
崔枕安的轮廓便在榻上若隐若现。
右腿上的伤使得他难行难曲,只能伸得笔直,肩上的伤几乎见骨,因近日天气反复无常,起炎难愈。
霜白的中衣穿在身上,不多时肩胛处便透出血色。
他一言不发,一双沉目盯着此刻正跪在殿前的方柳。
几净的青砖地上映出方柳的身影,单膝跪地,头压的低沉,每讲一个字,都似千斤沉重,“回,回太子殿下,太子妃......仍未寻到。”
其实一进门,崔枕安便知是这个结果。
五日了,整整五日了,方柳几乎命人将京城搜了个遍,下往各城各县的寻人令也发了,却全无消息。
就连那湖中也不知打捞了几回。
姜芙就似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影踪,一如化为了一滩水,溶于那晚的湖水中。
隔着一张帐幔,方柳看不清崔枕安的神色,也根本不敢去细看。
他此回不同于往常,不声不响,只是每日问姜芙的消息,除此之外再无旁他。
方柳只怕,这回自己真的要人头不保。
“太子殿下,路公子来了。”
殿中气氛正僵持,且听仇杨在殿外通报。
崔枕安朝事繁忙,偶不来上朝也不是奇事,可时日一久便引了外界不小的猜测。
先前还能用风寒抵挡,可这不到半年内病了几次,闭门不出,使人怀疑。
路行舟放心不下,一连几日不见人,便顶着暴雨到了太子府邸。
仇杨自是不拦,亦不同他说假话。
殿中崔枕安未言见或不见,路行舟干脆急着自己闯了进去,一进门,却见着他若一抹幽魂不声不响的坐在榻上。
方柳所认识的人当中,也唯有路行舟敢在不受通报便在崔枕安的脸前乱行,只见路行舟大步朝前行去,抬手掀了帐幔,看到崔枕安的第一眼原地怔住。
先前在外,路行舟也只听仇杨说了个大概,却未知他竟伤成这样。
整个人阴着张脸坐在原处,不过短短几日功夫,瘦得眼周有些凹陷。
“这些都是她做的?”路行舟望着崔枕安肩胛伤处包不住的大片血色说道。
崔枕安所答非问,“她走了。”
一闭上眼,耳畔就传来姜芙与他说的那句话‘二人之间的孽缘今日就算斩断’......
她不顾一切,将自己与他斩了个干净,下手狠厉,还恨不得杀了他。
落在他身上的每一簪子,都是为了钟元。
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待过他,从来没有人敢这般对待他,起先他恨、他怒、他恨不得掘地三尺将人挖出来杀了,但时隔几日,每每方柳回来都没有姜芙的消息,崔枕安的心便开始慌了。
他先前总以为,一个小小的姜芙,那般纤弱内敛的姜芙,再跑能跑到哪里去,找到她只不过是今日或明日的事。
可时日一长,那种不确定感慢慢将他侵袭,吞噬,继而淹没。
他对姜芙的所做所为仍是怒不可遏,可只要她回来......只要她能回来......
“既已经走了,还闹成这样......如果把人找到你又想怎么样?”路行舟一顿,“难不成你要将人杀了?”
“枕安,有些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于情,我与你是兄弟,于理,是你有愧于姜芙在先,她这次伤你,你们两个也算一报还一报,扯平了。”
“既然在一起不开心,那便不是良缘,你又何苦非要勉强,就此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