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了点头:“是毓庆宫李佳侧福晋见了红,太子殿下已经请了今晚太医院当值的所有太医去毓庆宫为李佳侧福晋保胎。”
“本宫要是没记错,李佳侧福晋的肚子早就过了三个月,怎么会突然见红?”
“谁知道呢,宫里的魑魅魍魉从来都不曾少过,李佳侧福晋这肚子,不少人都在盯着,李佳侧福晋能坚持到现在才出事,已然是出乎奴婢的意料了。”
半夜寝殿里的冰早就化完了,康熙半夜又离开了,安平也不欲命人添置冰盆,女子体寒,还是少用冰为好。
她拿着团扇轻轻打出微风,缓解了曹玥的燥热。
曹玥将凉被往下拉了拉,身上的痕迹又露出了许多:“安平如此聪慧,不妨大胆猜一猜,李佳侧福晋这事儿,究竟是谁动的手?”
安平见状,手里打扇的动作大了些:“奴婢不猜,李佳侧福晋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最得利的左右不过那几个,所以肯定是她们的手笔,没什么悬念的。”
李佳侧福晋有孕,影响最大的,当属准太子福晋瓜尔佳氏,惠妃和大阿哥大福晋夫妻俩,对其余人影响不大,没有谁会和一个对自己没什么影响的人动手,凭白给人留下把柄。
曹玥抿唇,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是吗?本宫倒不见得。”
瓜尔佳氏因为御花园落水秀女那件事,被康熙记了一笔,原本板上钉钉的太子妃的位置,直接被降成了太子福晋,还多了一个考察期。
她觉得,在瓜尔佳氏彻底摆脱太子福晋的称呼,成为太子妃前,瓜尔佳氏是不会有任何动作的。
至于惠妃母子……或许在康熙没有下旨让惠妃操办太子大婚之前,惠妃的确对李佳侧福晋下手了,可康熙下旨之后,惠妃若是长了脑子,就该知道收起自己的爪牙,以免自己挖坑埋了自己。
所以在她看来,恰恰最有可能动手的两个人都不会在眼下动手,那么背后的人究竟目的何为,就很是耐人寻味了。
李佳侧福晋半夜见红的消息,在第二日一早就传遍了后宫。
惠妃刚起身就得知了这个消息,心骤然提了起来:“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初雪吓的脸都是白的:“娘娘,恐怕这次咱们是落入了旁人编织的网里了。”
惠妃呼吸一顿:“什么意思?”
初雪闭了闭眼睛,唇瓣都在哆嗦:“昨儿半夜,皇上听闻李佳侧福晋见红后,亲至毓庆宫,命人彻查了此事,最终查到了咱们安插在李佳侧福晋身边的宫女白汋身上,虽然白汋什么都没说,可是进了慎刑司的人,嘴再硬也硬不过那些精奇嬷嬷手中的刑具,奴婢怕,白汋迟早是要把咱们给供出来的。”
惠妃脸上血色褪尽:“本宫是吩咐过她做一些事,只是两日前本宫不是让她停手了么,怎么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或许是因为那麝香的药效日积月累,在李佳侧福晋的身体里累积够了,所以才会爆发,以至见红……”
初雪脑子里格外混乱,思考事情都静不下心来。
她是惠妃的贴身宫女,倘若这次惠妃真的栽了,她的下场又能好到哪儿去?
惠妃是知道康熙的手段的,孝懿仁皇后之所以会沉疴难除,最终香消玉殒,都是因为康熙的无情,但凡他肯有一丝丝的心软,孝懿仁皇后都不会是那个下场。
皇上嫡亲的表妹在踩到了皇上的底线时,皇上都没有留情,如今她动了被皇上视为眼珠子的太子的子嗣,皇上怕是更不会留情了。
惠妃只要一想到这些,就慌张不已:“本宫该怎么办?若不然就除掉白汋,要知道,死人是不会开口的。”
第138章
“不可。”
惠妃刚一开口, 初雪就吓了一大跳,阻止的声音都大了许多。
待反应过来后,惠妃难看的脸色几乎要吃人, 初雪怯怯的缩了缩脖子, 降低了声音:“娘娘, 咱们不宜在此时轻举妄动,要是咱们真的动手了结了白汋,那才是不打自招,还很容易被人盯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难道本宫就只能坐以待毙吗?”
惠妃气的一把扫落妆台上的首饰和脂粉香粉, 寝殿里顿时弥漫着一股各种香气混杂的味道,很是刺鼻。
珐琅盒子砸在初雪的脚上, 初雪神色隐忍,也不敢躲,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初雪咬着唇道:“奴婢倒是有一法子, 只是娘娘您要受些罪了。”
惠妃忍着怒火,不耐道:“说!”
“娘娘, 白汋的身份在皇上面前不会是什么秘密, 不需白汋交代,皇上怕是已经查到了。所以奴婢的意思是, 娘娘需要先发制人, 在皇上下朝后就跪在乾清宫外脱簪请罪……”
“啪———”
惠妃抬手, 一巴掌甩到了初雪的脸上:“你在浑说什么?让本宫去脱簪请罪?那本宫岂不是不打自招?”
方才她思绪混乱,没想起来这件事有什么不对, 现在却是直觉自己被人给害了,白汋那个贱婢, 怕是早已背主。
初雪话还没说完就又挨了一巴掌,别提多委屈了,可身为奴才,这些委屈也是她该受的。
将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憋回去,初雪跪在地上小声道:“娘娘恕罪,都是奴婢言语不清,造成了误会。奴婢的意思是,您去脱簪请罪,并非认下李佳侧福晋这件事是您所为,而是承认白汋是您的人,顺便……”
惠妃听的眼睛一亮,等初雪把话说完,心情已经没有方才那般焦躁了:“那你还等什么?还不赶紧给本宫上妆?”
既是脱簪请罪,气色自然得苍白一些才好。
“是。”
乾清宫,惠妃带着初雪跪在正殿外的台阶下,一身素白衣裳,头发披散,面色苍白。
梁九功哎吆吆的叫着就要扶惠妃起来:“惠妃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呦。”
惠妃拂开梁九功伸向她的手,倔强道:“还要烦请梁公公替本宫通禀一声,本宫做错了事,特意来脱簪请罪,还请皇上责罚。”
梁九功没忍住跺了下脚:“杂家的惠妃娘娘呦,皇上今儿个心情正不好呢,您就别裹乱了,什么脱簪请罪,您若是要奴才替您通传,您总是要告诉奴才因为什么吧?”
他还有事,正急着要去慎刑司拿昨晚从毓庆宫揪出来的那个暗害李佳侧福晋的贱婢的口供呢。
惠妃似很是为难,咬着下唇半晌,低声道:“梁公公,本宫今日一早醒来才得知,昨晚被皇上送入慎刑司的那个贱婢,与本宫有些牵连。”
话落,梁九功还要再说的话,被惠妃这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梁九功心一沉,脸上笑意也消失了:“惠妃娘娘您说什么?”
惠妃却不肯再开口,只一口咬着要梁九功进去通报。
梁九功沉沉的看了惠妃两眼,转身进去:“您且等着,奴才这就去。”
正殿,康熙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笑意:“你不是去慎刑司了么?”
梁九功慌忙的弯腰解释道:“回皇上,奴才没去成,惠妃娘娘跪在殿外脱簪请罪,说是昨夜被您送进慎刑司的那个宫女与惠妃娘娘有牵连,惠妃娘娘得知后,特意赶过来求您宽恕……”
“与惠妃有牵连?”
康熙从一堆折子里抬头,就见梁九功在无声的点头,他黝黑的眸子里毫无情绪的看着梁九功:“让惠妃进来吧。”
“嗻。”
梁九功再次出来请惠妃进去,惠妃扶着初雪的手臂站起身时,心下松了口气,皇上肯让她进去,肯听她解释,那一切就还不算晚。
半个时辰后,曹玥刚用过早膳,乾清宫就派了小太监来请。
曹玥漱了口,抬眸看向乾清宫传话的小太监:“皇上让本宫去乾清宫,可有说是什么事?”
小太监摇了摇头:“回贵妃娘娘,奴才不知。奴才只知道,惠妃娘娘进乾清宫不久,梁公公就分别命奴才们来后宫请各位娘娘前去乾清宫,想来是与惠妃娘娘有些关系的。”
也就曹玥问了,小太监才会据实以告,换了旁人问这话,小太监只会闭口不言,半个字都不会吐露的。
“除了贵妃娘娘您,梁公公还命人请了温贵妃,荣妃,宜妃和平妃几位娘娘。”
曹玥挑了挑眉:“连平妃也去了?”
平妃这几年可是宫里的隐形人,或者说是康熙手里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一般像是这样的场合,是从来没有平妃的份儿的。
小太监恭谨低头:“是,梁公公是这样吩咐的。”
而梁九功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
问了能问的问题,曹玥心里有了数,也没耽搁,直接随着小太监去了乾清宫,彼时温贵妃已经到了。
曹玥扫了眼跪在殿中央的惠妃,越过她走到她前面屈膝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因为康熙心情不好,并未像往常一样扶起曹玥,也没有温声叫起,只淡淡的手掌上扬,示意曹玥起身。
曹玥也不在意,又与温贵妃见了平礼后,就静静的待在一旁,等着人到齐。
一刻钟后,荣妃,宜妃和平妃先后而来,一通见礼后,康熙骨指敲了敲面前的御案,重新看向惠妃:“人都到齐了,惠妃,你把你同朕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惠妃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她同皇上说了那件事,过后皇上同她们清算,只要她们没有证据证明是自己告的状,自己就能装傻否认,她们也拿她没办法。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皇上竟会让她当着她们的面儿,再把话重新说一遍。
她要是说了,在场所有人势必会被她得罪死了,可要是不说,单凭眼下白汋这件事,她在皇上这儿就过不去,更别提以后了。
权衡再三,惠妃咬紧了后槽牙,一字一句道:“是,臣妾要状告温贵妃等人,在毓庆宫中安插人手,监视储君,其心不明。”
随着惠妃声音落地,荣妃眉毛就竖了起来,声音尖锐:“惠妃,你在浑说什么?”
最难说最犹豫的话都说出了口,惠妃也就没了顾忌:“本宫是不是浑说,荣妃你心里应该清楚才是。若是本宫冤枉了你,你不扑上来撕扯本宫就是好的了,怎会心虚的质问本宫?”
“你……”
荣妃的心思被惠妃戳中,气的浑身发抖,却无可奈何。
无他,只因自己确实心虚。
宜妃眸中寒光闪过,红唇微扬,气场就如她这个人一般张扬:“惠妃姐姐,你说的事情非同小可,不论是谁,都承担不起这样的罪名。所以既然你这样信誓旦旦,那就请惠妃姐姐拿出证据来,否则你空口白牙,凭空捏造的冤枉本宫,本宫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温贵妃神情未变,连话也没说,显然是认同宜妃的话的。
曹玥同样淡定,甚至还有闲心去观察自己手中团扇上刺绣的纹理和针法。
惠妃敢说出来,那就是有一定的证据的。
因此,惠妃想也不想的念出几个人名来:“这几人分别是温贵妃,宜妃,荣妃和平妃安插在毓庆宫的人手,平日里没少给你们传递毓庆宫的消息。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以命梁九功将他们送去慎刑司,严刑拷打一番,自然就会招供。”
曹玥听完,诧异的挑眉:“怎么不曾听惠妃提及本宫在毓庆宫安插的人手呢?”
只凭她站在这里,她就知道,在她们没来之前,惠妃也没少说她的“好话”。
可她人都来了,惠妃却不曾提及,总不会是怕得罪了她吧?
当然不是,不是惠妃不想说,而是惠妃压根儿就不知道曹玥有没有在毓庆宫安插人手,但她想着,宫里高位嫔妃都做了的事,没道理曹玥会不沾手。
所以惠妃连多想都没有,直接就把曹玥也给拉下水了。
惠妃理直气壮道:“昭贵妃手握凤印,执掌六宫大权,想在毓庆宫里安插人手,自然方便隐秘,臣妾未能探查的到。”
曹玥气笑了:“那也就是说,惠妃你无凭无据,仅凭着自己的臆想,就来指控本宫?”
惠妃的脑子是被狗吃了吧?
惠妃没顾及那么多,她只一心想着,将皇上最宠爱的人给拖下水,同样的罪名,若是皇上想护着昭贵妃,那就必须得一视同仁,否则不能服众。
仗着这样的心思,惠妃硬是缠上了曹玥:“怎就是臣妾臆想了?昭贵妃只手遮天,臣妾不及有什么好稀奇的。昭贵妃敢拍着自己的良心,用你后半辈子的荣宠发誓,你真就不曾命人给你传递过毓庆宫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