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其他,本事如何也不说,至少能有这份勇气、用心的郡守,敢来关口的郡守,就这么一位。
一位老将最后还总结了一句:当然了,要看看这位郡守是不是真傻。
若不是的话,那真是有心了。大伙心说,进士老爷也不是那么好考的,应该不是个傻的吧。
还有人更相信齐副将,齐副将总不能把外甥女嫁给个傻的。
天知道,这真同齐副将没关系,这嫁外甥女的爹,当初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等周澜醒过来的时候,夕阳都要落下去了,放眼望去,边郡之地,更显苍凉。
周澜柔柔脖子,对着齐舅舅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齐大人,您这太不讲究了,落下后遗症怎么办。
齐舅舅冷哼:你这是不去关口了,事情办完了,这就齐大人了。周大人你这脸孔变化的是不是有点快。
周澜有点不好意思,确实有点翻脸不认人,不过他要说的话,就不能称呼齐舅舅。
周澜:齐大人,不知道这些关口是不是都如此破败。连基本的围挡都没有,若是遇袭,如何抵挡。
齐舅舅抿嘴不开口,历任郡守来关口的少,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更是没有。他们边军的命,想到这里,齐舅舅牙都咬出血了,没说如何抵挡,只是说道:大多如此。
周澜眼圈都红了,为何不说如何抵挡,自然是将士们用命挡的。
齐舅舅不说关口的事情,只是说道:你可知道,我齐家的女郎出嫁,夫君纳妾,我齐家儿郎敢骑马扛枪围了他们。可为何我齐家儿郎妻妾成群。
确实有点双标,周澜抬头看向齐舅舅。这也不是震慑自己的时候,为何说这个。
齐舅舅:我齐家儿郎折在这边塞之地的儿郎比剩下的更多。这话题沉重的让人连看残阳的心思都没有了。
不生不行是吧?周澜听的一路上一句话没说。不光是齐家儿郎,怕是边塞的人家,大多如此吧。
所以边郡生活不容易,所以边军的人口一直是大问题,不光流失,还有去关口的。
齐舅舅陪着周澜一行人沉默的压抑。周大人的眼圈一直红红的。
看上去有点不扛事,齐舅舅心说,就这还来边郡当郡守呢?合该在家哄孩子的。
到城里的时候天都黑了,若不是有齐舅舅,他们都进不来城门。.
周澜蔫哒哒的:舅舅我先回去了,常喜会担心的。这就又招呼上舅舅了。也不知道这位周大人是根据什么来自由切换称呼的。
齐大人倒也没说什么。挥挥马鞭,想要早点摆脱这个外甥女姑爷。这一天累心的很。
那边骑马走出去一大截的周大人,回头对着齐舅舅:舅舅,你放心,我是要同常喜好好过日子的,不会有让表兄带着人围了我府上的一日。
说完就真的走了,齐舅舅气笑了,我说的那么悲壮,合着你就记住这个了,不知道的以为,他在威胁郡守呢。
当然了,确实有震慑之意,臭小子记住就好。
周大人回来的这么晚,差点姜常喜就要派人出去找了。
看到周澜落魄的德行,想要说两句都没开口,这是被什么打击到了:先洗漱,用饭吧。
等看到周大人用饭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姜常喜没忍住:你这到底做什么去了。
周澜叹口气,饭都吃不下去了:教育,人口,民
生,若是关口不稳,都是扯淡,难怪人说书生误国,要结合实际,不能空谈。周大人说了一大串的实际问题。
姜常喜:你这去开天眼了。认识的太到位了,从理论一下就到实际了。
弄得周澜都没法继续感慨了,看看姜常喜:我去找先生,你带着孩子们先歇着吧。
周大人吃过饭就去先生的院子了。别说一晚上,好几晚上都没回内院。还是拉着小舅子一块的。
知道的那是心里有事,不知道的以为同夫人闹矛盾了呢,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了。
姜常喜都感叹,男人的心,说变就变了。
齐舅舅那边骑马回府,齐舅妈气的捶人:你有没有点数,你怎么能带着姑爷去那等地方,若是有个万一的,你对的起常喜他们娘三吗?你如何同妹妹妹夫交代,爹那边你怎么说。
自从姜常喜一家过来之后,人家齐舅母背负的东西多着呢。
周澜来边郡的时候,齐老大人连着给儿子三封信,都是要护好这个姑爷的,一定要毛发无伤的送回去。
人家比他们齐家的儿郎值钱,自家夫君太莽撞了。
齐舅舅冤枉死了,被人坑了一天,回来还要背锅:那是我领去的吗,那是那小子威胁我去的,以后那小子来了,别让他找到我,让人老大去招呼他。贵贱他都不伺候了,齐舅舅想好了,不行他就躲到关口那边去。
齐舅舅算是怕了这位当郡守的外甥女姑爷了。
齐舅母听的好笑:丢人,你好歹是舅舅呢。你说,你躲一个小辈做什么。传出去像话吗?
齐舅舅那个感叹牙,咬牙切齿的:他可不是听话的,还贼不是东西,我这舅舅压不住他。
跟着不得不说了一句话:这姑爷不错,妹夫眼光不错。
齐舅母对此,那是相当不满意的:你妹夫那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他连个毛都没看到,就把闺女定出去了。
不然外甥女能嫁给一个不相干的柔弱文人?
齐舅舅:你这女人,外面装的那么好,怎么说话这么粗糙。让孙子孙女们听到,别带坏了孩子。
齐舅母冷哼,说这些都晚了,对着齐舅舅交代:到底是个文人,可别这么冒险去那样地方了。
齐舅舅思考一番,掂量一下情况:把家里人给常喜送过去几个,我瞧着,怕是拦不住,今儿就是我打晕了弄回来的,不然还要往外跑呢。够野的。
第983章 留不住的尊严
齐舅母听的心肝都颤抖了,先不说那是郡守,他们真动不得手。就说那可是妹妹的贵婿,交代不过去的:你也真下得去手,那可不是咱们家的糙小子。没把人打坏了吧。咱们赔不起。
齐舅舅要不是没办法,能动手吗?不说别的,那可是郡守,算是他的上官,以下犯上,传出去他得背上罪名的。
郁闷的开口:不然怎么办,还能任由他折腾,看他作死?不得对得起咱爹的交代吗?不得对妹妹有交代吗?
齐舅母得说,就那么去关口,确实作死的很,妹夫挑的到底是个什么姑爷?
齐舅母也不好顺着齐舅舅:行了,你也别嘚嘚了,外甥女姑爷没吓软腿就不错,那可是读书人。
提到这个齐舅舅脸色缓和了许多,说真的,周澜今儿这事做的,挺给他长脸的:那倒是。
说到这个还是有点骄傲的,虽然不够爷们,看着不扛事,好歹懂事。而且胆色不错,那么多的郡守来来往往,也就自家这个姑爷敢孤勇向前,关口都敢闯。
齐舅母看着齐舅舅的态度,好一阵的无语,所以你到底什么意思,懊恼就算了,还骄傲。神经病。
周澜同先生那边,说的都是关口的残破,说的是边军的不容易。
说一千道一万,这边想要安稳,就得从大环境开始下手,首先地方要稳,不受骚扰,而这个开头,要从关口开始,不能用命填,要修关口,工程就小不了。
师徒二人说道这个问题,气氛都是低迷的,别人不知道吗,边军不知道吗,历任郡守不知道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可关口没能修葺起来,那肯定就是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周澜如何解决,他比别人也没多出来三头六臂。所以气氛沉重。
那些都是未知的问题,已知的,修葺关口要花钱,边郡肯定没有这么多钱。
周大人在屋里转圈,最后不是很肯定的说道:这朝廷应该拨款,应该能拨下来的。
先生摇摇头:不是不拨,只怕是连年征战,修了建,建了毁,导致现在这个结果。
周澜黑脸:那就找工部,白领俸禄的,这样一个人才都没有。怎么就不能坚固点?
先生瞧着弟子浑身的官威,同他这边嚷嚷有什么用?嗤笑一声:看把周大人本事的。
一个坚固的关口,城墙多重要呀,那是屏障,那是堡垒。
想到边军们守着的残破城墙,那就是散落的石头堆,周澜:先生,大舅舅说他们齐府儿郎折在这边的比剩下的多,您知道,齐府的大小舅子们如今多少儿郎吗?先生弟子都不敢想,齐舅舅用什么样的心情说这话,怎么面对。
说话间,周大人哽咽了,眼圈红了即便是大舅舅话里面有水分,可也不会少,怕是边郡人家都是如此。人口问题,不光是边郡留不住人。师徒二人没说的是,边郡之地,伤亡率大。
先生都不开口了,这是个悲壮的地方。而他们生活的安逸,都是这群人在前面顶着呢。
先生:别的我没办法帮你解决,我这就写信,给朋友,请合适的能工巧匠过来。
被弟子给带的,连先生都想骂工部了,话说同工部干系不大。人家还能跑这给修城墙来吗?
周澜那边立刻露出来一个笑容:多谢先生。
先生:可你要知道修葺关口不是小事,钱,料,如何来,还有就是,边军是不是愿意配合你。
包括人工,毕竟关口那样的地方,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去的。
先生没说的是,朝廷的年年拨款,怕是一层层的下来,到了关口,没剩下多少,这也是关口一直如此破败的原因之一。
而周澜要做的事情,怕是要动别人利益的。这些人在这边也要有经济来源的。什么经济来源,那都是雷。
先生的未尽之语,周澜都明白的,好歹也是翰林院呆过几年的,没见识过,也听说过。ap.
周澜义无反顾的说道:既然能把我这么一个同齐家有关系的侍读弄到这地方来,我相信朝廷定然是对边郡有些想法的,不会看着我孤立无援。
先生心说,那都是你的想法,朝堂那是瞬息万变的:但愿你想的对。
周澜深吸口气,给自己勇气:大舅舅说了,顶不济,能保我不死。咱们保定府有庄子,常喜说过,回乡种田,咱们日子也过的比别人富裕。先生,大不了弟子带着您回保定府,咱们当富家翁。
先生失笑,没出息的东西,那是当富家翁吗,那是回去让内眷养着:成吧,先生我再给你个保证,官要是真的丢了,大不了保定府那边先生罩着你。
总好过这样的弟子,回头让人传出来,靠内眷度日。先生替弟子丢不起的人。
周澜起身,风萧萧兮易水寒,一身的孤勇:所以弟子还怕什么,不过如此了。
常乐进来,声音比周澜都高亢:再等三年,我就回去考状元,你不是进士老爷了,还是状元姐夫呢,以后我外甥女出嫁,外甥娶妇,都是状元府上的女郎同郎君。为了这事,你丢官,在我心里,也是最值得敬重的。
你看看,这不是支持的还挺多,周大人瞧瞧小舅子:你盼着我点好吧。
常乐拍拍胸口:这是我给你的底气。人家可认真了。
先生看着两个弟子,虽然说都是往外败家的,没有上进的,可先生看着两个弟子,就那么笑了。
连自己私人那点事,都放下了。别人向往桃李满天下,他老人家有这样的两个弟子足以。
等到周大人从夫人那边忽悠来银子万两的时候,先生又说了,有这么两个半弟子足以。
对于大弟子靠夫人接济的事情,先生那是真的替大弟子挽不回来尊严了。
大弟子就在丢人的路上一直狂奔,狂奔,从让郡守夫人替他武力出头,再到郡守夫人为了边郡财力支持。自家大弟子这个小白脸的名声呀。反正边郡儿郎,骑马在郡守后面追,都追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