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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嫁(重生) 低嫁(重生) 第41节

书名:低嫁(重生) 作者:枯草藏烟 字数:2898

精致的云锻出现在模糊的视野里,阿商觉得自己被扶住了。
她看向弯下腰的主子,夫人面上的关切再明显不过,“还能起来吗?”
阿商毫不犹豫点头,咬着牙借着夫人的力站起身。
姜佩兮搀着阿商就要往外走。
姚籍陪笑挡住路,“多有得罪,还望瑾瑶郡君见谅。”
任谁都不会为一个仆人开罪贵胄,此刻甩姚籍脸子对于即将离开世家庇护的她来说很不划算。
她该一笑而过,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顺势让姚氏欠她个人情。
但奈何姜佩兮并不擅于忍耐,主家里她更加不是和善面软的那个。
她想起周朔对姚籍毫不客气的话,此刻正好借过来当面骂他:“拾好你的东西,点好你的马。”
“滚。”她补上了最后一个字,果然觉得畅快。
姚籍愣住,完全不可置信。
他兄长可是上郡的主君,他自己也是高品级的县公,他可是姚氏的话语代表人,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他半懵着抓住瑾瑶的胳膊,怀疑是自己听差了:“你说什么?”
“放肆!”
哪想瑾瑶立刻甩开他的手,眉头紧皱,像是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拉扯我?”
“我兄长可是主君!”
姜佩兮冷笑,她的嘴素来刻薄,“主君?呵,也不知是哪门子的下流旁支,以为做了主君就能翻身,一家子老小就能鸡犬升天了?”
“不过一个抛亲弃族的家奴,一个主家养的傀儡,也成你仰仗的底气了?到底是下层出身,半点见识没有。”
姚籍的兄长是被过继给主家的,虽说主家同意他们一家往来,但终究不是自家人了。
姚简是主家的人了,他不能再喊他的亲生父母为父母,也不能在双亲亡故后为他们守丧。
他是主家的延续,是主家荣华富贵的看门狗。无论多显扬的名号,在真正的主家眼里就是个笑话。
不会有人想和姜佩兮生口角,她太得裴岫真传,专找人最难堪的伤疤揭。
姜佩兮搀着阿商往外走去,掀开门帘。
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没有半点温度,荒凉的沙地寒风凛冽,阿商打了个哆嗦。
她的肚子一阵阵的疼,得弯着腰捧着肚子才好受些。
姚籍被这两句话骂得脑子糊成了一团浆糊,待慢慢消化内容,他简直不敢相信,摔开门帘,踩过沙土几步追上前,“我、我要告诉我兄长!”
姜佩兮回头看他,面上是毫不掩藏的讥笑,“哦,那你快点告诉他,我等他递庚帖恳请拜见我。也等他见了我,向我行跪叩之礼。”
世家相见论品级,姚简虽然是上郡主君,但只获封县公,姜佩兮品级比他高。
见了面,他就得给她行礼。
听到这话,姚籍便不由想象出自己兄长憋屈地给这个刻薄女人行礼的画面。
他不能接受,一时又急又气,伸出手想要扣住她的肩膀。
但伸出的手被扣住强行拽回,姚籍看向阻拦他的人。
周朔面色淡漠,还是那副让人讨厌的样子,毫无情绪,他声线平缓:“姚县公,还请冷静。”
“你懂不懂尊卑?我是县公,你敢拦我?”这会儿功夫,姚籍把一年的气都生完了。
“宁安是周氏的地盘,县公该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姚籍抬手想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但他才刚刚挥出拳头便被周朔握住。
紧接着膝盖一疼,便跪到地上,粗糙的地面咯得他膝盖生疼。来不及反应,手便被钳到身后,一时动弹不得。
打不过,便动嘴皮子骂,姚籍不信周朔敢对他怎么样,“你他娘的……”
但他的话很快被姜佩兮的讥笑打断,“你就这点本事啊,真是丢人。”
周朔一直担的是文职,骑射剑御只会个皮毛。
他自己也说过,他那点本事,自保都难。
姚籍连周朔都比不过,姜佩兮是真没想到。
周朔左手有伤,只用一只手便压住了他,而且看上去周朔根本没用力,轻悄悄的。
她看着被压制的姚籍,褪去故意找刺的讥讽,由衷感慨,“你就这点能耐?也太给你们上郡丢脸了。”
“才不是!我剑术很好的!”
他忍着疼抬头看向姜瑾瑶,挣扎着试图证明自己,“你敢不敢给我剑?我一定不会输。”
“有剑又能怎么样呢?剑还没拔出来,你就已经输了。”姜佩兮面露遗憾。
清透的眸子带着浅浅的笑意,姚籍看见了,更看到了其中的戏谑与轻蔑。
他一下哽住,十五岁的少年到底没什么经历。
他在家备受父母兄长的溺爱,从没被这么当面骂过,更没这样丢过脸,委屈涌上心头。
姚籍鼻子一酸,眼泪鼻涕一齐涌出,他哭出来:“你们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
第32章
骄纵的少年突然哭出来, 姜佩兮一愣,下意识看向周朔。
周朔也是完全没料到的模样,脸上浮现错愕, 压制姚籍的手抬了起来。
姚籍手一甩,便挣开禁锢。
他从地上站起, 看也不看他们,拿衣袖擦过脸就向远处跑去。
抽噎的声音被风从远处传来, 姜佩兮和周朔面面相觑。
姚籍年少, 他们年长他好几岁, 这会两人一起欺负他, 多少有点过分了。
但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姜佩兮看向直不起身的阿商,“我先带阿商看大夫,姚氏的事情,我们等会再说。”
“请大夫过来吧。”
在不知道伤势前,阿商的确不宜强行走动, 姜佩兮同意这个提议, 扶着阿商到屋里坐下。
周朔让人去请大夫,又让里宰把里头的干活的妇人都叫出来。
“今天的事, 不要声张。”周朔淡声关照。
里宰忙点头,弯下腰:“是是是, 绝不走漏半点风声。”
看着里宰带着妇人们离去, 周朔便站在门口, 没再进去。
年老的妇人被再次请来,深一脚浅一脚在沙土里前进, 她头发花白,年事已高, 本该颐养天年。
因建兴贵人的吩咐,她便被半胁迫地从邻县请到宁安来侍奉。
周朔看着被拽到屋前的老妇人,喘着粗气的她似乎下一刻就会梗死。
替她掀开门帘时,他说:“有劳。”
毫无意义的语言,却被用来减轻自己的罪恶。
荒僻苦寒的宁安,不可能会有女大夫,但他提出的要求一定会被满足。
他和姚籍没什么区别,他们都是施暴者,周朔想。
或许有点区别,他更虚伪。
老妇人被拽着向屋内走去,他们擦肩而过,周朔没往屋里看,放下门帘后仍站在门外。
他不是温室里不知人间疾苦的花,知道下面人执行的手段,更知道老妇人这样的平民轻若草芥。
他们无法反抗暴力,在面对拥有强权的世家时,连喊疼的声音都消失了,更勿论反抗之心。
阿商受到伤害时,甚至不敢抬头确认施暴者的面貌,本能指使她磕头求饶。
他很理解她的本能。
是恐惧,是绝望,是知道自己的生死轻若鸿毛,只在贵胄抬眼覆手之间。
他明白这种感觉,他曾和他们一样。
枯黄的大地不见半点绿色,周朔的目光随土地延申到天边。
他至今仍和他们一样,只是世家贵胄的棋子玩物,会被任意损毁丢弃。
湛蓝的天空下,没有生机。
在这片世家的土壤上,是不会有活路的。
荒芜萧疏的九洲里,连路边的野草都有高低贵贱之分,哪怕在野草中,他也是最低贱的一棵。
“哪门子的下流旁支……不过一个抛亲弃族的家奴,一个主家养的傀儡……到底是下层出身……”
妻子的话在耳边回响,她的声音很好听,像是红梅上积的白雪,檐下挂的冰凌。
抛亲弃族、傀儡……
周朔垂着眸,理了理衣袖。
白色的纱布缠在手上,黑袍衬着格外显眼。
他揭开纱布,一圈圈将纱布取下,露出自己嫩肉外翻的掌心,上面歪斜着一道道丑陋的痕迹。
大夫处理得很好,现在拆开纱布也没出血。
但他宁可伤口渗血,越多越好,至少能遮住那些不堪。
这很可笑,腐烂败坏的内里妄想用鲜血覆盖罪恶,周朔想。
展开手心,细细看那些伤痕,他感觉不到疼痛。
除了接下鞭子的那一刻,手心传来刺痛外,后面便没什么知觉了。
止疼药千金难得,宁安是什么地方?一个穷乡僻壤的大夫,根本拿不出止疼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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