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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嫁(重生) 低嫁(重生) 第25节

书名:低嫁(重生) 作者:枯草藏烟 字数:3022

周朔对那晚的记忆很模糊,残缺的记忆里她一直在哭,他看见了,但并不顾惜。
他只想和她再紧密一点,不愿分开。他吻她的唇角,吻她的下颌,再一点点吻过她的颈侧,吞吐间全是她身上的香气。
他们散落的长发交缠在一起,他们的呼吸交缠在一起,他们完全属于彼此。
他再迟钝也能想到,她睡前端给他的那碗银耳羹有问题,但他至今不知道姜郡君意图何在。
当他第二天清醒过来,看到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她哭肿的眼睛,他就能猜到昨夜的疯狂,毫无克制。
他惊慌,更多的是恼怒。
他端起被搁置在桌上的空碗,看向缩在被子里的姜郡君。他想问她理由,但她窝在被子里,面色苍白,眼角湿红,看向他的眼神躲闪。
什么话也说不出,他摔了那只空碗,拂袖离去。
他吓到她了,她在害怕。
周朔意识到。
他为夜晚的放纵恼火,为当下的失态恼火。但越是为此恼火,他越无法平静,他不该这样。
他该冷静下来,慢条斯理地搞清缘由,稳步周全地知道姜郡君究竟想要什么。
完全做不到。
他不想面对她,不想面对夜晚毫无理智的自己,甚至对当下心中不断燃起的烦躁与怒火都感到恶心。
他只会逃离,也只能逃离。
周朔抬眸目光落到姜郡君脸上,她的面色很差,接连的颠簸,又被匪徒劫持。
比起十几天前,她清减了许多。
她从马上摔下,除了手上的擦伤,脸上也留下了细小的划痕。肩膀脱臼,脚腕扭伤,身上摔得青一块紫一块。
他不知道她究竟受了多少罪,更不知道她怎么忍下来的。明明是一直被娇养的贵女,怎么吃得了这样的苦?
阿商说她在匪徒那没袒露真实身份。宁安是周氏的地盘,她不可能不知道表明周氏夫人的身份会受到优待。
但她不愿承认。
“你不想要他。”
他突然听见姜郡君笃定的声音,清冷的,仿若带着寒霜。
的确不想。
他这样低贱的出身,不该有子嗣。留下这个孩子,等到那些被掩藏在角落里的东西瞒不住的那天,姜郡君会恨他,孩子会恨他。
他不想拥有美好,他厌恶失去。
第21章
周朔的沉默让时间过得格外漫长,他的沉默已经表明了态度。
姜佩兮这才想起来,她从未问过周朔要不要这个孩子。
上辈子她老老实实待在建兴,等过了今年元月因月事一直不来,阿青着急,请了大夫来把脉,她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
她已经不记得当时的心情,她该吃吃该睡睡,一点没因为有孕受任何影响。
只是偶尔她茫然看着阿青忙里忙外,看她弄了好多花花绿绿的布料,说要给孩子做衣服。
姜佩兮看她裁料子,画花样,捻线绣花。她坐在旁边从抱着手炉裹着大袄,到换成夏日的纱衣。
阿青会把绣的半成的花样塞她手里,让她意思意思扎两针,也算是亲手给孩子做了衣服。
姜佩兮的女工很差,差到只能拿着针扎两下,第二下就会扎到自己的手。
阿青总会埋怨看着她:“我的姑娘,您看着点不行吗?”
不行。
她根本不想做这东西,她才没这耐心。
秦夫人年初不久便回了娘家,也带走了周杏,姜佩兮便没再出过梧桐院。
她无聊得狠,但再无聊她也不想靠做绣活打发时间。
往往是她和阿青坐在一起,阿青做孩子的衣服,她看地志书。
这习好是少时养成的,她见别人看,便也跟着翻,翻着翻着也看出了乐趣,书里写了世家外的风光。
周朔没给她写过信,她也没给周朔写过信,倒是她写了封信寄往江陵,只是也没有回音。
周兴月来看她的时候,会提到周朔,说他很挂念她。
姜佩兮没当回事,她仍窝在屋子里翻地志书,对外头的事充耳不闻。
偶尔周老三会过来,她还能和他搭两句话。
周老三一开始说周朔会春分返回,后来说要再等两个月,再后来便不提了。
梧桐院里的花开越开越热闹,繁盛到快没有下脚的地方。
春天过完了,周朔也没有回来。
姜佩兮只知道他去的地方是宁安,至于他究竟去做什么,又为什么耽搁这么久,没有人告诉她,她也不关心。
随着月份增大,她的身体笨重起来。
三伏的酷暑,把她熬地昏昏沉沉。那时她难受到几乎不下床,也吃不下东西。
周兴月来看过她几次,无非说一些官话。姜佩兮疲于应付,越发懒怠,后来更是直接闭门谢客。
秦夫人带着周杏回来,她也没有见。
那段时间她睡得浅,又总是做梦。阿青不许别的侍女进来,怕动作大吵着她,她周围静悄悄的。
天蒙蒙亮的时候,淡青的天际隐约闪着几颗星。
初晓的凉意,伴着微风,吹起廊下的薄沙,一切都雾蒙蒙的。
姜佩兮梦醒了,她伸手摸向床头,然后碰到了一片温热。
她那时最讨厌热气,手一下躲开,落下,却摸到带了些湿气的袍角。
她有些茫然,下意识去抓那片热,她刚刚在空中划了两下,就被刚才的温热裹住了。
“要喝水吗?”
姜佩兮含糊应了声。
等被搂着,水送到唇边喝了两口,姜佩兮才勉强睁开眼。她夜里睡得很不好,肚子里的太闹腾了。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从窗柩里露出的几缕晨光,飘到身边人的身上。模糊了他的身形、面容、声音。
“子辕?”
“嗯,我在。”
她没听清,也记不清自己刚刚有没有说话,又迷迷瞪瞪怕是梦境:“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佩兮。”
姜佩兮看了他好一会,才确认他真的回来了。
周朔回来后对她很照顾,也很顾着孩子,他的耐心细致获得了阿青的称赞。
姜佩兮别扭地拿过阿青做了一半的衣服,往上补针。
周朔看向她的眼神里有诧异:“买些现成的也罢了,何必亲手做?”
“绣两针,也是我做母亲的心意。”
于是周朔也装模做样地往衣服上补针,一副很认可她话的模样:“这是我的心意。”
阿青无语地看着他们,将给孩子做的衣服全数抱走,生怕被他们两个糟蹋完了。
周朔有些无措地看她:“陶女使生气了?”
“她最近是有些脾气,不用管。”
无论是孩子在肚子里,还是孩子生出来后。周朔对孩子从没露出过不耐,他总是那么耐心温和,以至于姜佩兮忘了孩子是怎么来的。
忘了周朔在那晚醒来后,有多么的生气。
姜佩兮看着不发一言的周朔,收回了拉着他衣袖的手,她护住自己的小腹,坐起身,不自觉向后退去。
“这是我的孩子,你没资格决定他的去留。”
看到她的防范,周朔愣了愣。
他的权衡利弊、思虑斟酌,此刻一个字也说不出,他不由一叹:“我没说不要。”
姜佩兮冷笑:“你没说吗?你这叫没说?”
“你既然不要,和离后我也不会让孩子麻烦到你。我会和阿姐说,这是我的孩子,与周氏无关。你不用担心江陵的责难。”
世家的制服多宽袍大袖,周朔穿的常服,衣袖不大,但落在被子上也叠了几层。
姜佩兮目光下落,看到他的袖子,袖口上是银线绣的纹路,“你另娶后,你们的孩子仍是你的长子,我碍不着你们。”
一时静默下来,姜佩兮等了很久,才等到周朔淡漠的声音:“姜郡君来宁安,就是为了和离?”
“不然呢?”姜佩兮对上他的眸子,黝黑深沉的眼眸像是深不可测的海底,里面没有光,不是她喜欢的地方。
“我已经答应和离,也已说服主君,我们会和离,只是需要再等一等。等宁安的事情结束,我就会着手这件事,总得两家相商后,我们才能和离。”
姜佩兮皱眉,“有什么好商量的?我把渡口给你们抵当初的聘礼,你们也亏不到哪去。要是不够,我再回江陵问我阿姐要就是。”
“不是聘礼的事。当初姜周两家联姻后,有不少商贸往来,现在和离,那些商贸该怎么分,停或继续,都需要商量。”周朔默了默,他不太愿意提及这些。
不太愿意承认他们婚事背后有多少交易,然而终究无法搪塞。
“还有京都的拥储,陛下这两年身子越发不好,但储君之位却一直空悬,姜氏与周氏是继续合作,还是各自为政,这都需要商量。”
姜佩兮有一瞬茫然,这些她从不知道。
她一直以为周氏看上她,是想借她的身份抬高周朔,阿姐是为着丰厚的聘礼答应了建兴。
她从不知道周氏与姜氏这场婚姻背后,还有京都拥护立储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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