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曾想会出现这种情况?
江大川其实也知道这么些年来随着私营经济发展,一些私企老板企图进入人大政协的意图,无外乎就是多一层光环,一方面有利于他们自己今后生意上的发展,另外也多一层保护伞,免得一些势力的觊觎,当然这里边也免不了就有个别别有用心者混入。
这也是大环境使然,民营经济在国民经济中的比重越来越重,从中央到地方都要求在人大和政协中民营经济的代表要有一定比例,反映他们的呼声,这就造成了在这方面尺度的放宽,现在看来的确需要谨慎审视这方面的门槛,否则真如立文书记说谈到的,已经危及到了老百姓对党委政府的信任,对人大政协的观感,也就危及到了执政党的地位,这个话语有些拔高,但是并不为过。
好在这一次事情自己处置还算果断,没有失分,立文书记在得知泉城公安机关已经提前动手对这个家族涉黑的团伙采取了措施,而市区两级人大政协依照法定程序在处理涉及人员的代表和委员资格问题,也还算满意,认可了泉城市委在这件事情上的处理,要求泉城人大政协都要认真汲取教训,避免类似的害群之马混入人大政协中来。
想到这里,江大川拿起电话,给向文东打了个电话“文东,你看近期抽个时间,约一约为民部长,简单吃个饭,也顺带汇报一下我们泉城的统战工作,嗯,我到时候参加,对,你定好了时间地点提前和我说一声,唔,不要张扬,简单一些,为民也是一个在吃上不讲究的,有点儿特色就行,好,你安排好。”
……
陆为民却没有想那么多,泉城云桥这一情况只不过是这个时代有些纷乱的一个缩影,当这些私营企业业主们一窝蜂地想要挤入人大政协中去时,既说明这个群体缺乏安全感,同时也说明人大政协代表委员的光环的确能对他们的事业或者安全起到庇护作用,可这恰恰违背了人大代表吸收这些人进入的初衷。
人大政协对这个群体敞开大门,是为了吸纳其中的优秀代表,让其能够代表这个群体反映自身群体的呼声,同时也展示这个群体的正面形象,而非利用这个光环来达到其他目的,这显然有些走偏了。
高立文对统战和工会工作的重视,以及对自己的看重,也让陆为民既感到欣慰,同时也倍感压力,这还只是一个开始,要真正做好这两项工作,任重而道远。
“我还以为你真舍不得来我这里一趟呢。”看见曹朗一身精神抖擞的进来,陆为民笑了起来。
“我是不是走错了门?我该是去宣传部那边的。”曹朗也笑着道:“你如果是宣传部长,我就得经常登你的门了,你不是,所以,对不起,我就得看我心情和时间有没有空了。”
“行,你牛,省委高书记那里,你也得看心情不是?”陆为民打趣,狠狠擂了曹朗一拳。
上个月调研蓝岛时,陆为民就和曹朗见过一面了,不过那次调研时间很紧,曹朗也正在接待全国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办的来人,所以两人也是匆匆见面,说了几句就分手了。
“差不多,高书记不会管我的事儿,管我就是陈书记和车部长。”曹朗大大咧咧的道。
“你怕是对你们陈书记敬畏得紧吧,有名的铁娘子啊。”陆为民笑着道:“车部长那里好说,和他在一起,如沐春风。”
省委副书记兼蓝岛市委书记陈式芳主政蓝岛十年,性格强硬,土生土长蓝岛人,一步一个脚印从当初最早的公社党委书记开始,一步一步干到了省委副书记兼市委书记,在蓝岛也是名声极大,但是在当地民间的反映却褒贬不一,毁誉参半。
省委常委/宣传部长车离和陈式芳性格相反,待人和蔼,谈吐大方,典型的宣传部长,很有亲和感,陆为民和对方接触过几次,印象尤佳。
“嗨,我把我自己一亩三分地里的工作干好就行了。”曹朗漫不经心的道:“至于其他,我也懒得管。”
“怎么了,感觉你这种情绪好像有些不对头啊,你才下来多久,怎么就有点暮气沉沉的感觉,你可是宣传部长,都说我才是被冷落闲置的角色,统战,工会,我还干得正欢呢。”陆为民有些奇怪,“啥工作,只要你好生去干,总得要干出点儿名堂来,才能让人正视。”
“我和你情况不一样……”曹朗脸色有些阴郁。
“什么不一样?你是下来挂职的,镀金一两年就拍拍屁股走人?”陆为民脸色郑重起来,“曹朗,甭管你在工作中遇上什么,你都得要按照你自己既定的规则路径去干,能不能得到理解是一回事,你自己坚持不坚持那是另外一回事,你明白么?”
陆为民是很少用这种口吻和曹朗说话的,曹朗有些吃惊,又若有所悟,抬起目光看着陆为民:“为民,你是不是听到些什么?”
“我在泉城,能听到什么?”陆为民淡然沉静的态度更让曹朗疑惑,“为民,你肯定知晓些什么,否则不会给我这个态度,还要瞒我么?”
陆为民信中暗叹,曹朗这个家伙的警觉性还是挺高的。
陈式芳在蓝岛的风评不是很好,但是她一个独身女人却能在蓝岛主政十年,还不算担任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和市委副书记的六年时间,在蓝岛的影响力可谓根深蒂固,一言九鼎,而且别看这女人个子瘦小,但是却性格刚愎霸道,在省委里边也是除了省委书记高立文之外,其他人都很难和她沟通,自己和她接触过两次,都是礼节性的客套话,从未深交。
第十七章 对策
当然陈式芳强势霸道也有其底气。
这十年来蓝岛经济发展一直不错,GDP总量也把泉城甩开了,加上蓝岛和泉城一样也是副省级城市,加之蓝岛地处半岛顶端,与北面的辽东金州隔海相望,扼北海黄海要冲,地理位置极其重要,同样也是军事要地,蓝岛港的集装箱吞吐量位居长江以北首位,货物总吞吐量也只略逊于津门,其物流运输优势也凸显,所以蓝岛面向海洋的发展战略也十分突出,也成为齐鲁半岛上的一颗明珠。
陈式芳从担任市长开始,担任副省级干部也有接近十年之久,一直在蓝岛未曾挪窝,她的前任就是昌江现任的省长杜崇山。
陆为民没有从杜崇山那里得到半句关于对陈式芳的评价,反倒杜崇山对并未和他搭档过的韩三童的评价颇好,也由此可见陈式芳的人缘关系怎么样了。
关于陈式芳的反应很多,检举信也多如牛毛,但是陈式芳这么多年仍然能够稳稳的坐在这个位置上,她2001年担任蓝岛市委书记时只是省委常委,但是却在十六大时当选中央候补委员,在去年初升任省委副书记兼任蓝岛市委书记,在中央已经有明确精神要减副的情况下,她依然能升任省委副书记,由此可见其本事能耐了。
曹朗应该是一个比较好相处的性格,但是他是中央下来的干部,而陈式芳却是一个土生土长从未离开过蓝岛半步的本地干部,所以两个人在很多问题观点看法上肯定会有一些不太一致,只是以曹朗的性格,就算是不对路,他也应当会忍耐下来,而今天在自己面前表露这个态度,就有些不合适了,起码这是一种令人不安的征兆。
一个和一把手有明显矛盾的常委,通常是很难融入那个圈子的,而多半会被边缘化,哪怕你是下来挂职的,那么走的时候你可能也难以得到一个好的评价。
“你觉得我听到了什么?”陆为民反问,“外边的流言蜚语难道还少么?你觉得这些东西能影响到什么吗?”
曹朗脸色微微一黯,顿了一顿才道:“我在蓝岛干得不太顺心,有些事情一言难尽,总而言之,很憋屈。”
“受点儿小挫折就受不了啦?”陆为民没有理睬曹朗的低沉情绪,自顾自的道:“你是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在自己一亩三分地上,就该按照你自己认定的路子走,没必要太去注重别人的看法,诚然,可能有时候领导的看法会对你有些影响,但那又怎么样呢?只要你自己认定自己没错,那就做下去,但方式方法上可以有所调整。”
“为民,你说得轻巧,都像你说的这么简单,那我还用得着在你面前来抱怨?”曹朗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你知道我是挂职的,本身就有很多限制,下边人对你都是半真半假,如果再遇上主要领导对你不待见,你怎么办?我不敢说被架空,但是你这种独自前行的滋味真不好受。可要让我就这么尸位素餐的混日子,我有真的做不到,让我低头哈腰奴颜婢膝的去迎合谁,更不可能。”
“好,曹朗,你自己要有这份坚持就好,独自前行也是一种境界,守得云开见月明,为什么我们都要强调一个韧劲儿,在下边做事情,就得要有一个百折不挠的韧劲儿,你得经得起摔打锤炼,你才能真正成熟起来。”陆为民也不好讲太多,曹朗这家伙悟性太高,而且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多说一点儿,也许就要引来怀疑,刚才自己稍微露点口风,这家伙就开始怀疑了。
前世中陈式芳是出了状况的,也引起了很大波澜,但是他委实想不起是那一年了,2007还是2008,记不清了。
不过今世很多事情都变了,就像自己这么突兀的来了齐鲁,本来还打算在昌州大干一番的,没想到却来了齐鲁干起了统战部长兼总工会主席,这种变化实在太大了,让自己都有点儿难以接受了。
现在正是陈式芳强势的时候,你一个下派干部要和一把手掰腕子,那就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曹朗的挂职时间初定一年,如无意外,也就是说明年八九月间他就要回京里,当然也不排除再干两三年,这要看他们中宣部那边有没有合适的位置。
陆为民不希望曹朗在这种时候去冒险。
可以说你现在要去和陈式芳较劲儿,胜了,好处不大,负了,你就难过了,不胜不负,一样可能在领导心目中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总而言之,忍辱负重,退一步才是海阔天空,这才是最佳选择。
曹朗看了陆为民一样,他总觉得陆为民的话里是不是藏着点儿什么意思,怎么听都觉得是让自己暂时忍耐,等待时机的意思,可陆为民又未表露什么,这就让他有点儿捉摸不透了。
见曹朗还有点儿将信将疑的模样,陆为民也不和他深说,本来这事儿你越解释就越容易起疑,干脆就岔开话题:“今天难得来我这里,晚上哪里吃饭?就我们俩!”
“得,就我们俩有啥意思?”曹朗吧嗒吧嗒嘴巴,“杜玉琦在不在泉城?”
陆为民一愣,“她怎么会在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