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成走了,上官深雪不是一个行内人,在实际工作经验上并不多,所以陆为民希望上官深雪在兼任经开区党工委书记之后,更多的是组织领导,而在经开区的具体工作推进上,还是要多依靠糜建良一般人,尤其是经开区现在势头正好的时候,好在上官深雪也算是一个知进退的人,虽然兼任了经开区党工委书记,但是这么久来,也只是去过一两次,很大方的把经开区的发展重任交给了糜建良。
双庙和伏龙是陆为民最期待的,今年这个瓶颈期一过,明年起伏龙的发展势头会先起来,而双庙在明年下半年的时候他们的几个大项目也都要陆续投产,届时双庙的经济也会迎来一个一鸣惊人,陆为民真的很期待。
现在最困难的反而是丰城区,想到丰城区,陆为民就有些黯然。
他都不好评价邢国寿究竟是时运不济,还是邢国寿自身水土不服的原因了,诚然,张天豪把邢国寿调整到老丰州市这边最终却又未能让他邢国寿进地委有些冷落了他,但是这不是他可以自暴自弃的理由,丰州撤地建市这近一年来,邢国寿却像是消失了一般,丰城区的工作基本上就流于形式,也是张天豪的心思不在丰城区这边,否则早就要那他开刀了,现在形势不一样,如果邢国寿再是如此,只怕就真的危险了。
陆为民准备找邢国寿好好谈一谈。
第三十六章 祭旗
不过张天豪却已经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了。
“邢国寿到市政府当秘书长?”当张天豪的意见一出来时,陆为民就知道只怕这个意见只怕已经无法改变了,张天豪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而且他可以肯定,张天豪已经和祁战歌、吴光宇这些人研究过了,甚至也和周培军、魏宜康和曹刚通过气了而却撇开了自己和何学锋以及黄文旭。
难道这就是裂痕的开始?陆为民心中暗叹一口气,能同患难,不能共富贵?可现在似乎还远谈不上富贵啊,一种有些发堵的感觉让陆为民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承认邢国寿在丰城区委书记位置上干得很平庸,甚至用平庸来形容都有些高抬对方了。
从陆为民到丰州地区来工作开始,陆为民就觉得邢国寿有些不在状态,与自己和他分别到大垣和阜头工作时的表现截然不同,俨然换了一个人一般。
在才来的时候,陆为民和邢国寿也深谈过一次,但是他感觉邢国寿牢骚满腹,怨气冲天,心思已经有些散了,大概意思也就是认为张天豪任人唯亲,对他有成见,刻意排挤打压他,担任丰州市委书记时本来是最有希望进入地委担任地委委员的,但是张天豪却以丰州即将撤地建市而拖下来,这一拖就是两年。
等到撤地建市了丰州市一分为三,虽说划出去的都是穷地方,精华都保留在了丰城区,但是毕竟还是削弱了,而这个时候要说进市委常委,连邢国寿自己都觉得不大可能。
而在撤地建市时地委推荐的人选又没有他的戏,吕腾上了,徐晓春都备选了,还是没他的戏,这一次关恒又上了,连徐晓春最后时刻都捡了一个漏,补上了昌西州的副州长,终于登上了副厅级岗位,唯独他这个资历最老的书记却一无所获。
这个时候却突然提出让邢国寿到市政府接替上官深雪的位置担任秘书长,你说邢国寿心里能没有怨气能不怒火中烧么?
“天豪书记,老邢让他担任市政府秘书长,合适么?”陆为民压抑住自己内心的火气,让自己语气变得平缓一些。
“我看可以。”张天豪沉吟了一下,点点头,“为民,老邢的表现你我都清楚,他本来是和你一批的县委书记,要说他在大垣的表现也算不错,但是你看看他到丰州市之后的表现,说实话,我也有些搞不明白,我们的干部怎么就这么浮躁了,就觉得老子天下第一,你不给我一个让我满意的位置我就要怎么怎么了?行啊,你想要位置,拿出表现来啊,你在大垣干得不错,我承认,说实话,让他丰州市也算是给他邢国寿自我磨砺和升华的一个平台,让他自我展示一下啊,丰州市委书记这个位置那么好坐么?我在丰州市委书记位置上也一样是呆了一年多之后才进地委的,郭洪宝在丰州市委书记干了两年才勉强进地委,他邢国寿就觉得他是天经地义该进地委?”
“你看看他的表现!成天就觉得谁针对他了,谁打压他了,满腔怨愤了,比窦娥还冤?心思花在什么上面去了,成天吆五喝六,成何体统?工作呢?看看丰城区今年的情况!”张天豪也有些火气,他也知道陆为民和邢国寿是党校同学,虽然关系未必说得上多么亲密,但是也还算是有些渊源,所以今天也是有意要借陆为民的嘴传话,好好敲打一下邢国寿,让他清醒清醒。
陆为民一时间也无话可说,邢国寿这两年的表现的确有些让人难堪,只不过这两年张天豪和自己的心思都没有在丰城区这边,张天豪搞经济的心思都放在了阜头和大垣上,甚至可能是故意要放任丰州市丰城区的懒散,就看你怎么表演,而自己也有些大意了,精力都放在城区建设和双庙、伏龙的发展上去了,对丰城区这边更多的是口头上的提醒,并没有真正花太多心思,正是因为这种有意和无意的冷落加上放纵,使得邢国寿和丰城区变得如此寥落,现在张天豪骤然发难,竟然让陆为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
陆为民突然意识到或许张天豪是有意如此,会不会是张天豪故意放纵不问,让邢国寿这两年表现不堪,然后借此机会拔掉这颗钉子,可以让田大宝借机上位?
或许自己把张天豪的心思想得太过狭隘了一些,但是这一年多来他是知道田大宝表现得相当低调,中规中矩,少有违逆邢国寿的举动,而田大宝在财政局担任局长时可是一个相当霸道的角色,怎么到了丰城区就变得这么老实了?陆为民不信。
当然这也怪不得人家田大宝,人家这份表现是很合理到位的,你邢国寿张狂无忌,要成绩没成绩,要表现没表现,成天说三道四,不知收敛,这种情况下你不被拿下,谁该拿下?而且这个时候人家是光明正大摆在明面上的把你提出来,连陆为民自己都得要承认邢国寿的确该调整。
也是张天豪顾及了邢国寿的资历和自己的考虑,所以才把他一脚给踢到了市府这边来,换了别人,也许张天豪就真的下狠手了,把你弄到那个半冷不热的局行去,比如农业局、水利局这样的局行让你去干局长,你还能怎么着?
“为民,我理解你的感受,但是有些事情我们需要抛开一些私人感情,丰城区的情况和双庙、伏龙形成鲜明的对比,如果我们不能作出果断的调整,何以服众?淮山今年的情况也不尽人意,我也和冯可行谈过话了,如果明年这个时候淮山的工作仍然如今年一样,那么到时候他这个县委书记换位就是必然的!”
张天豪的语气变得有些冷冽,目光中不容置疑的神色也表露出来了他的决心。张天豪用冯可行来暗示,他不是针对哪个具体人,哪怕是冯可行日后表现不佳,他一样会下狠手。
陆为民默然。
邢国寿看来要成为自己来丰州之后第一个被祭旗的角色了,虽然说让邢国寿到市政府担任秘书长在很多人看来也算是一个差强人意的安排,但是对于心高气傲的邢国寿来说,只怕这就是一个羞辱。
想当初宋大成、徐晓春、吕腾、潘晓方这些都是他的后辈,现在这些人都已经高升,而宋大成甚至已经成为黎阳市委常委,他现在甚至还在为寻找成为副厅级干部而苦苦挣扎,更让新国寿难以接受的是他不认为以上这些人的表现当初就比他在大垣时候的表现差了,但是时势弄人,命运就是这么无常,他却要沦落到这种地步。
看见陆为民似乎情绪不高,张天豪稍微放缓了一些语气,“为民,这只是我个人提议,这还需要书记办公会和常委会来研究,但是对这个问题我认真考虑过,目前我们丰州其他区县的情况都算是步入了正轨,唯独丰城区,而丰城区恰恰是我们丰州市最核心的所在,所以我认为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事实上我们俩已经犯了错误,在年初撤地建市的时候就该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陆为民无声的点点头,的确应该在年初来就考虑这个问题,现在再来动,反而更伤人。
“为民,还有阜头和南潭的县长人选,我让文旭和战歌也在研究合适人选,大家可以好好琢磨一下,下周我去京里参加十六大,我希望十六大结束我回来之后,这些人选能够有一个结果。”
……
陆为民思考了许久,也考虑过多个位置,但是都觉得也许这是给邢国寿最好的机会,让邢国寿到市政府秘书长这个位置上冷静一下,用市政府这些看起来繁琐的事务来好好打磨一下邢国寿已经有些浮躁的心性,如果邢国寿还能够沉得下心来,那么他还有戏,如果他真的连这个机会都不能抓住,心性真的再也沉不下来,那陆为民就真的无可奈何了。
在此之前,他还是需要和邢国寿好好谈一谈。
他不想再听邢国寿的牢骚和埋怨,他需要邢国寿好好认识到他自己的问题,而不是一味怨天尤人,攻讦他人。
要说就要一次把邢国寿说痛,说服,否则就毫无意义。
看见邢国寿嘴角浮起的那抹略带讥讽的笑容,陆为民就觉得自己还是小觑了邢国寿的政治嗅觉和判断力,看样子这家伙也是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自己找借口,开门见山。
“国寿,明人不说暗话,你我之间也是老交情了,我就直说,市委有意调整你。”
第三十七章 不服
“调整我?算算也该来了,我就说张天豪不是一个耐性好的人,憋了这么久,也算难得了,再拖下去,我也难受,只怕他也不好给别人交待了吧。”邢国寿的眉宇间多了几分阴郁中夹杂着冷峻,“为民市长,说吧,让我到哪里去?”
陆为民一听邢国寿的语气就忍不住皱眉头。
如果邢国寿只是怨气冲天牢骚满腹,那还倒好办,但邢国寿显然也是有一番心理准备的,这就不好办了,尤其是像邢国寿这种担任过多年县长、书记的,可以说什么风浪勾当没见过,哪一级领导又没有牵绊过交情?
当初能在孙震手上一步一步爬起来,固然有其能力本事,但也说明这家伙的情商智商都不低,对于官场上这些门道一样了如指掌,一个区县委书记,你真以为就是干好工作,处理好各种关系那么简单?那你也就太小看这些人的能耐了。
就像自己当区县长和书记时一样可以通过夏力行的影响力、曹朗的家族背景、花幼兰和高晋的机缘甚至通达如段子君这些关系,难道说邢国寿就没有这些渊源?你有造化,人家也一样有道行,这就是真正中国官场上的政治生态。
有能力有业绩只是基本条件,各种人脉关系才是助你更上一层必要条件,而还要赶上机遇才算是你真正飞黄腾达的关键,三要素缺一不可。
虽然觉得有些棘手,但是既然走到这一步,陆为民没有打算放弃,他需要认真剖析评估一下目前邢国寿的心理状况,掂量一下对方是否真的已经成为官场上那种“愤世嫉俗看破一切”那种角色,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邢国寿甚至连市政府秘书长都不合适了,陆为民会直接建议张天豪给邢国寿找一个诸如林业局、文体局这一类的单位让他直接养老算了,但是他觉得邢国寿还不至于如此。
邢国寿七年前和自己一样担任县委书记时也不过是四十一二岁,当时还算是相当年轻的县委书记,就算是七年过去受到了所谓张天豪的打压,但是现在也不过就是四十八九岁,也并非毫无希望,关键是他自己能不能把心态调适好,能不能正确认识和看待他自己目前的状况,这非常关键,做不到这一点,一切皆休,做得好,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