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越和冯西辉相互对视了一眼,徐越沉声道:“专员,我们去看过了,事实上我们也清楚现在这个伏龙区的摊子情况……”
“知道就好!一无所有,赤手空拳,我不想给你们说什么鼓励安慰的话,这就是一张白纸,都会说,哇,一张白纸可供你们挥毫泼墨,正好画出一幅美丽画卷,但不好意思,现在你们既没有笔,也没有墨,笔得自个儿去找,墨得自个儿去作,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想把伏龙区这张画画好,现在不是你浮想联翩怎么作画的时候,而是考虑怎么去把笔和墨给折腾出来。”
陆为民语气毫不留情,这个时候也不是留情面的时候,得让这几个还沉浸在兴奋中的家伙迅速冷静下来,进入状态。
“伏龙区目前的经济数据统计部门也都提供给你们了,很凄惨,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儿过意不去,残汤剩羹都没给你们伏龙区留点儿,就是一碗清汤寡水,就看你们怎么来把这碗清汤寡水煮成浓汤了。”陆为民翻了翻茶几上的资料,拍了拍,“不过我记得徐越你去大垣的时候,大垣也算是清汤寡水嘛,西辉,你在青涧当区委书记时,好像也是一无所有吧?大垣现在都成了咱们昌江省的家具制造业基地,青云涧风景区都成了昌江省旅游招牌景区,我想把伏龙区这三十多万人交给你们,地委行署也是有信心的,不知道你们三位有没有啊?”
三个人都异口同声的回答有。
“好了,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徐越,西辉,你们两位现在最迫切的任务就是搞清楚你们伏龙区家底,并且迅速拿出你们伏龙区下一步在产业发展上的规划,我这个迅速是相对的,不是指你们走马观花跑一圈,为了应付我的压力,忙不迭的就胡乱凑出一套方案来敷衍我,得拿出你徐越在大垣确定家具制造业和你冯西辉在青涧谋划矿泉水厂和开发青云涧时的思想和精神,今天是6月28,我给你们一个月时间,7月底之前,你们要给我拿出一个粗方案来,我不求多,哪怕就一样,但是你得有!”
“我不管你们有多忙,有多累,哪怕你星期六星期天不休息,现在你们也不该休息,该干活儿!也不管你们晚上加班,老婆要骂娘,要离婚,让她们找我!一个月时间,要给我一个答复!……”
“怀章,我刚才都说了,徐越和冯西辉的工作重心不会放在很多人想的那样现在就是排排坐吃果果分糖吃,伏龙区不是丰城区,没糖吃,也没有资格吃糖,要想吃糖,等到几年后你们把糖做出来再说……那些局行部委班子搭建你要多操心,而且你也可以开诚布公的和下边乡镇街道谈,这一次你们伏龙区的班子组建不会一步到位,要空缺一些位置,我们不说论功行赏,而是要唯才是举,你有能耐,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行,就该你上,没准儿你现在就是一个乡镇党委书记,到年底伏龙区正式成立的时候,你就是班子成员了,就是副区长了,就这么简单!”
……
陆为民一阵近乎于简单狂暴直截了当的言语,把徐越、冯西辉和郭怀章三人都抽得晕乎乎的,一直到三个人出了行署办公大楼,三个人都还没有完全晕过味儿来。
“西辉,你和陆专员在一起工作时间最长,我和他没多少交道,这陆专员在阜头时就是这样?”上了车徐越还在琢磨回味,“我觉得他上次来南潭还谈得挺好,我还觉得陆专员挺投缘,怎么今天像变了个人?”
“他这人就这样,呃……”冯西辉想到自己在担任青涧区委书记时因为感情问题被陆为民狂抽,也是骂得头都晕了,而且直接勒令自己必须马上结婚,那霸道劲儿,也让他叹为观止,“他的风格就是如此,好的时候能把你夸得全身发酥,骂起人来也能让你全身发麻,我就知道躲不过骂,所以主动开口,承担火力,反正躲不过,早骂早安生,怀章,陆专员和你读书的时候也这样?”
郭怀章苦笑,“冯区,当然不可能是这样,那会儿大家都是学生,我和他同班,他这人那会儿在学校里成绩好,但是却更能折腾,惹事儿打架也少不了他,老师都拿他头疼。”
几个人一阵唏嘘之后陷入了沉默。
三个人的压力也不小,因为他们感受到了来自陆为民的压力,而陆为民同样也为他们三个人组建的班子承担了很大压力。
外界都说伏龙区班子搭建基本上是按照陆为民的意图来实施的,一个行署专员主导一个区县班子搭建,这换了其他地方是不可想象的,张天豪不是好说话的人,而他们三人也都清楚在自己的任命问题上,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舌剑唇枪的对决,陆为民能做到这一步,肯定也是付出了代价,甚至可以说是立下了军令状的。
“我感觉得到,陆专员说得没错,我们伏龙区没资格吃糖,现在只有埋头做糖,我们仨都是自家知晓自家事儿,所以下一步,怀章,各局行的架构搭建问题,你多操心,我和西辉恐怕从现在开始就得要把心思放在招商引资和产业培育上来了……西辉,我们两分一分,十二个乡镇,我们分头跑,一人六个,一个乡镇两到三天时间,情况吃透……”
“徐书记,陆专员提到的城建投组建之后可能要迅速启动大规模的城市建设,包括丰江三桥,距离南渡场镇有一定距离,我觉得地区,嗯,市里的这个动作可能会很大,这也是我们的机会,我们区里可以主动接触,抢先下手……”
帕萨特扬起一阵烟尘。
第五十八章 走后门
丰州地区从六月开始的一连串人事调整,犹如乱花渐欲迷人眼一般,让人应接不暇。
并没有像想象中来一场暴风雨式的席卷大动,整个调整过程,基本上是陆陆续续在一个月之内逐渐完成的。
首先拉开序幕的是从地直机关开始,地税局长、财政局长易人,尹尧筠和高初分别出任,与此同时闫天佑和田大宝分别免去职务,只任命为双庙区和丰城区筹备领导小组的副组长,实质上也就是开始行使双庙区委书记和丰城区人民政府区长的职责。
尹尧筠空置出来的古庆县县长和高初离任空出来的经开区主任一职并未马上任命,一直到一个星期后,才确定由古庆县委副书记易邦德和阜头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糜建良接任。
经开区主任的人选确定下来是颇花了一番周折的。
陆为民为此专门向张天豪做了汇报,而且是从下一步行署也就是年后市政府班子分工来进行考虑的。
陆为民提出吕腾担任副专员(副市长)之后可以考虑分管城建、交通和国土,而宋大成来接手分管工业,同时兼任经开区党工委书记,糜建良和宋大成相当熟悉,两人知根知底,配合默契,也有利于下一步经开区工作打开局面。
这个构想实质是也表明陆为民已经在考虑新一届行署(市政府)班子的搭配分工问题,陆为民提出的吕腾来分挂城建这一块也让张天豪比较满意,所以最终张天豪认可了糜建良出任经开区主任这一职。
涉及到阜头多个班子成员的调整,也让阜头在丰州地区的地位凸显,糜建良、冯西辉双双担任正处级职位,无疑是对阜头近年来工作的最大肯定。
陆为民很清楚张天豪的底线,就像黄文旭说的那样,张天豪给了自己足够大的放权,但是主导权仍然在对方手中,除了在伏龙区这个特例外,其他区县的人事主导权依然掌握在张天豪手中,吕腾即将担任副专员,尹尧筠担任地税局局长,甚至高初担任财政局长都是陆为民在一番深思熟虑后的妥协,至于闫天佑出任双庙区筹备领导小组组长,拟任双庙区委书记,易邦德出任古庆县县长,韩业辰拟任古庆县委书记,冯可行出任淮山县委书记,龙飞拟任大垣县长,更无一不证明这一点。
对此他能够心态相当平和的面对,虽然对闫天佑能否扛起双庙发展的重担他也有些担心,但是祁战歌能主动考虑提出让齐元俊来担任双庙区未来的区长,这还能怎么?如果自己都还不能领会对方的善意,那自己也就太不知趣了。
连陆为民自己也要承认,至少在目前张天豪是给予了他足够的尊重和支持,而到现在,自己却还没有给予对方足够的“回报”。
“回报”是什么?那就是能让张天豪满意的成绩,尤其是在经济发展方面的表现,对此张天豪是抱有很高的期望值的。
有时候陆为民都在想,如果自己在这方面不能给张天豪一个满意的交待,只怕两人的蜜月期就会短得吓人,再无复有现在这种“相敬如宾”的感觉。
这也是陆为民为什么如此急切的要徐越和冯西辉必要把心思放在什么搭建伏龙区架构上,甚至伏龙区现在成立不成立都不重要,关键是你要在这片土地上折腾出支撑起日后你伏龙区赖以生存立足、为你伏龙区提供充足税源的产业来,这才是根本,至于其他,都可以放在以后再来考虑。
与此同理,陆为民把这番话也差不离的交代给了闫天佑和齐元俊,应该说闫天佑对此还是深有体会的,担任地税局长多年,他也是深知一个地区如果没有丰裕厚实的税源基础,其发展就完全是空中楼阁,而双庙区的情况就目前来说也仅仅只比伏龙区好一些,毕竟还有拓达水泥厂和水泥制品有限公司这两家支柱企业在撑着,但是如果指望着这两家企业就能支撑起整个双庙区以后的发展,同样也是不现实的,双庙同样需要寻求新的产业来突破。
陆为民给二人撂下的话很简单而直白,他不求双庙一年两年后能超越丰城区或者大垣县这样的奇迹,但是现在双庙的各项经济指标都要比伏龙高出一截,而如果一年两年后双庙区的各项经济指标被伏龙区超过,那么他就真的要让两个人拿话来说了。
……
“你报名参加了?”
陆为民看到组织部送过来的报考人员笔试合格进入面试人员名单之后,才知道了江冰绫报名参加了公选竞聘丰州城市建设发展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副总经理,一个电话把江冰绫招到了自己办公室,陆为民瞪着眼睛看着对方。
“嗯。怎么,不行么?”江冰绫心情也有一种说不出滋味。
从这个男人自宋州杀了一个回马枪回丰州担任行署专员之后,她就意识到也许自己和对方这段孽缘该了结了,无数次在夜里辗转反侧,咬牙想要斩断这段情缘,但是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来“斩断”,那种若有若无的情愫和藕断丝连的存在,竟然让自己有一种莫名的期待,哪怕这个男人回丰州之后从未找过自己,也没有联系过自己,只是在调研古庆时一起公事公办的吃过一顿饭。
“不,怎么不行,冰绫还能有不行的么?”陆为民看着对方澄澈的双眸利用荡漾着的那份闪避跳跃的目光,心中也是无限感慨,“我只是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一声?”
“告诉你干什么?难道说你觉得我是连面试都进不了么?”江冰绫咬着嘴唇淡然道:“我有这个自信进入面试,我也有信心在面试中取得好成绩。”
面试由演讲和评委发问相结合,最后综合打分,而面试成绩占到总成绩的百分之六十,按照城投集团设三名副总的标准,也就是取前六名,才有资格进入组织部的正式考察,考察各方面符合标准,再交由地委会议票决。
“是么?这么有信心?就不怕我问你几个回答不上来的问题?”陆为民嘴角浮起一抹奇异的笑容。
江冰绫脸上浮起一抹红潮,恨恨的瞪视着对方:“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这也是我的职责不是?城投集团本来就是我提出来组建的,也只有我最清楚城投集团将会在今后丰州城市发展建设中发挥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作用,我不问,谁来问?”陆为民也觉察到两个人语气都有些变味了,但是却很享受这种感觉,“看样子你还是足够的自信嘛,怕我问出让你回答不了的问题?那趁早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