荻港港区实际上只能算是宋州沙洲、宋城港区的一个备用码头区,现在也只有一些最粗苯简单的修船业,只要是为渔船、采砂船以及一些小型船舶服务,而原来叶河县城到荻港虽然只有短短十多公里,但是县城到荻港的道路甚至连二级公路都不是,破破烂烂,而宋州市区到荻港也一样只有一条年久失修的道路,因为荻港能够派上用场的时候实在不多,所以市里边也并没有规划把这条公路重新建设的想法。
虽然有烈山焦化的专用铁路线路通过荻港,但是却和荻港港区不相连,要实现这个专用线与荻港共享,还需要进一步建设一直到港区码头上的铁路专用线。
谭伟峰一上任就把县城到荻港的这条道路列为一号工程,应该说是抓到了牛鼻子。
这条十多公里厂的公路一旦建成,就可以确立叶城镇(县城所在地)——荻港镇这一线作为工业优先集中发展区域的所在,同时谭伟峰也把市区龙游大道延伸段一直延伸到荻港这段只有区区八公里的道路列入了他的攻关计划,一方面向市委市政府打了报告,要求市区县两级共建龙游大道延伸段,同时也积极沟通市交通建设发展有限公司,希望市交建发司能够承建龙游大道延伸段,叶河方面愿意在各方面都给予全力支持。
如果按照谭伟峰的构想,荻港一方面与叶城镇的主干公路建成,同时市区龙游大道延伸段延伸到荻港,加上港务局也把荻港列入了下一步建设规划中,再把烈山焦化专用线延伸到荻港港区,那么荻港的交通优势便无可替代,甚至可以说比苏谯方面更具优势,毕竟苏谯方面还需要跨越长江,与宋州市区还有一江之隔。
为此谭伟峰也专门找了陆为民和叶崇荣,希望市交建发司能够在龙游大道延伸段项目上给予叶河以支持,在这一点上陆为民还是比较认可的,至少谭伟峰找准了路子,也提出了思路,至于说在基础设施得到改善之后,叶河的经济发展能不能迎来一个快速发展期,还要看叶河县委县政府的下一步动作。
虽然谭伟峰和陆为民没有多少交情,但是陆为民还是非常认可谭伟峰的思路的,所以他也在给市交建发司的意见上,建议市交建发司眼光放高远一些,着眼市区几年后的建设发展,提前布局,龙游大道延伸段建设可以与叶河县政府采取共建的方式来,而龙游大道延伸段两边的土地则是前景可期的一笔存量资产。
陆为民想得很深远,只不过这场洪水却给他带来了巨大的烦扰。
叶河也同样面临着洪水的袭击,市区到荻港的龙游大道延伸段已经获得了市里的批准,由市交建发司和叶河县政府共同建设,但是陆为民不确定这场洪水是否会让宋城和叶河遭受洗礼,尤其是荻港到市区这一段,所以他有意无意让市交建发司拖延了这条道路的立项建设,这甚至也引起了谭伟峰的一些不满,也让尚权智有些不悦。
只是这种问题陆为民却是有苦说不出,他总不能信誓旦旦的告诉对方今年洪水太大,可能要出现决堤的情况,宋城区和叶河县沿江地区都可能遭受洪水袭击吧,那也未免太妖孽了,弄不好就会被人视为神棍一类的角色了。
……
“为民,怎么了?你好像这段时间心情不太愉快啊?”花幼兰轻快的声音略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端起茶杯的手轻轻摇动了一下,“是不是因为洪水问题?”
陆为民和花幼兰之间的关系经历了这半年的沉淀,已经比较稳定而亲密了,宋州这半年多来的经济起色是主因。
春节后到六月,花幼兰已经三度造访宋州,了解宋州经济发展情况,虽然没有视察华达钢铁,但是风云通讯、新麓山集团、美佳集团和华廊集团以及麓溪区正在谋划的以经营服装鞋帽袜和配饰品为主的小商品交易市场都成为花幼兰考察的重点对象。
在花幼兰视察宋州期间,陆为民算是接触最多的,尤其是陆为民提出的一些想法观点也都让花幼兰颇受启迪,陆为民提出的利用宋州区位优势和交通枢纽优越条件,将宋州打造成为昌北和昌鄂皖三省交汇处的核心城市这一提法也让花幼兰颇为振奋。
陆为民提出这个构想当然不只是放放嘴炮,那得要有足够的东西支撑。
陆为民在介绍中谈及的依托宋州原有重工业基础,把苏谯、宋城、叶河打造成为以钢铁产业为核心涵盖钢铁深加工、钢结构、集装箱制造、重型机械生产、造船修船等重工业基地,把麓溪、麓城以及沙洲的一部分建设成为以纺织、服装和商贸为主轻工业和商业中心,把遂安建设成为电子产业基地,烈山建设成为化工业基地,而泽口、梓城、西塔则因地制宜发展适合本地特色的劳动密集型制造业以及现代农林渔业。
应该说陆为民提出的这个构想方案相当诱人,而且非常具有针对性,花幼兰就这个方案进行过很认真的研究,虽然她不完全赞同你这个方案的一些观点,但是她也得承认陆为民是在这个方案上下了苦功的,而且在一些方面已经启动起来,并取得了显著成效,比如苏谯的钢铁和遂安的电子产业,还包括麓溪和麓城的轻纺服装产业。
从这个方案中花幼兰看到了陆为民胸中的勃勃雄心,一个领导干部没有雄心想法当然不合格,但是如果雄心想法不切实际,或者说没有足够的执行力来保障实施,那就是所谓的眼高手低志大才疏了,而陆为民显然不属于此类人。
“花省长,说不上,那点事儿有点儿影响,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这都还有一两个月主汛期才过去,会不会还有洪峰过境啊。”陆为民半真半假的道。
“怎么,你还在担心洪水的事情?八里湖溃堤实际上并不完全是洪水水位过高的原因,可能和湖堤质量有一定关系,也与湖水长期处于高位,浸泡太久有关。”花幼兰顿了一顿,“这是省里相关专家实地调查后得出的结论,省纪委已经介入当初湖堤建设单位调查,如果建设单位和监理单位以及我们相关部门里有人涉嫌贪赃枉法,那么没有人跑得掉。”
“不,花省长,湖堤质量问题肯定有,这一点我早就听说过,但几年前的事情,没有证据,不好说。我是真担心市里边大家觉得洪水已经过境,问题不大了,心态上就松懈了,万一真的有大洪水来袭,大家也紧张不起来,甚至放松警惕,一旦出事儿,那就扳不回来了。”陆为民咂了咂嘴道。
“为民,本来我是不信的,今天我还真有点儿信了。都说你对洪水惧之如虎,都快变成祥林嫂了,是不是有这个说法?怎么你会对这个这么敏感啊?”花幼兰显然也对陆为民对洪水如此敏感有些惊讶,在她看来,你担心是可以的,但是也没有必要随时提到口头上,党委政府有一整套应对的程序原则,就算是真的要遇上这种所谓的大洪水,那也完全可以按照这一整套规则来处理应对,作为一个常务副市长不太可能在其中承担多大责任,除非你真的是临阵脱逃或者渎职。
第四十一章 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陆为民一阵苦笑,这个问题他怎么回答呢?告诉她自己铁口神算,能未卜先知?或者说自己做梦梦到了宋州会有这场大劫?那也太可笑了。
见陆为民只是苦笑着摇头,花幼兰也觉得挺惊异的,她一直觉得陆为民是个相当豪爽果敢又非常有抱负想法的男人,面对再大再难的事情陆为民也总能冷静沉着的应对,像他今天这种表现,花幼兰还真是第一次看见。
“怎么了,为民,我觉得你这段时间总有些心绪不宁的感觉,是不是太累了,实在不行,可以短时间休整一下,调整一下自己的心境情绪,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适当放松一下情绪,对自己也有好处,也能更好的投入到工作状态中去。”
花幼兰觉得可能陆为民这段时间是真的太劳累了,以至于情绪心境都有些失衡了,虽说现在还处于汛期,但是短时间休整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没事儿,花省长,可能也的确是有些疲劳,所以心境也得有点儿问题了,不过我听相关的气象专家介绍,今年可能是咱们长江流域建国以来气候最异常的一年,降水来得凶猛,而且几乎是全流域覆盖,也就是说像咱们宋州所处的地段,是最容易受到多重洪峰袭击的区域,我就是担心一门心思规划发展,结果却被突入起来的洪水席卷一切,那我们一切都是白干了。”陆为民调整了一下情绪,解释道。
“嗯,我也听说了,今年主汛期可能会延长,过境洪水也的确可能相当大,不过咱们昌江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洪水,你们宋州沿线主要是南岸地势比较低洼,大堤的建设和加固不是每年都在搞么?”花幼兰问道。
陆为民又苦笑了一下,在这个问题上,他无法解释。
“花省长,这个话题算是我有点儿杞人忧天了吧,我真希望我是杞人忧天虚惊一场了,哪怕被人误解嘲笑都无所谓。”陆为民摇着头道:“今年宋州经济好不容易有了一些起色,我是真担心有什么意外打乱我们的规划,真要遇上什么麻烦折腾一下,我们这一年的辛苦又白搭了。”
“嗯,我听了你对麓溪和麓城两地的情况介绍,我觉得麓溪区这个规划建设小商品交易市场的想法非常好,我也向邵书记和荣省长汇报过,宋州地理位置独特,比昌州更有优势,辐射昌鄂皖三省,鄂东南和皖南的经济都属于不太发达的地区,宋州在这个区域的经济、区位优势都很明显,虽然这十年宋州发展滞后了,但是省委省政府相信你们这一届党委政府有能力带动宋州重现辉煌,宋州作为老工业基地,有基础,同时在历史上也是长江中游重要的物资集散地,如果能把区位优势和交通枢纽这些特点利用起来,发展成为一个区域性的中心城市大有可为,甚至成为长江中游的关键性节点城市也不是不可能,在这一点上荣省长和我的观点是一致的,省里也希望看到宋州在这方面更科学合理和细致长远的规划打算。”
花幼兰的精力显然还是在麓溪的这个规划构想上,黄文旭的观点得到了陆为民的支持,而陆为民又从全市的角度对麓溪和麓城的产业结构和定位进行了更高层面的规划布局,黄文旭和霍廷江与陆为民三人在一道对麓溪、麓城两地经济互补和一体化也提出了不少新想法,在这一点上,三人的观点基本一致,都谋求在宋州新一轮发展机遇中找准自己的定位,赢得这一局。
按照陆为民的构想,宋州十一个区县,再加上一个经开区,另外还有蠡泽湖管委会,这是一个副厅级单位,照理说属于省里直管,但是昌江省有委托宋州代管,副市长毕华胜兼任蠡泽湖管委会党工委副书记,书记是省水利厅一位副厅长,但实际工作还是平时主持工作的管委会主任甘朝峰。
十三个区县实体,情况千差万别,有些相似,有些差别悬殊,六百四十多万人口人口,要把这样一个大市的经济搞起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陆为民到宋州已经一年多了,但是前半年工作重心却不在政府这一块,宣传部也好,政法委也好,相比起政府这边繁杂的工作来都显得要单纯许多,同样,一个常务副市长和自己在阜头或者双峰担任书记县长时的滋味也截然不同。
如果说担任一个县委书记或者县长,还有不少工作需要自己亲自赤膊上阵亲手操刀的话,那么在市一级层面上,要亲自动手操刀的时候就真的不多了,你更多的是需要规划和督促相关的职能部门或者县区这一级政府来做好事情。
陆为民觉得自己都算是比较出格的了,无论是新麓山集团还是华达钢铁项目,自己都有点儿事必躬亲的味道,这一点段厚柏也和自己提起过,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在华达钢铁项目后期工作上他就不再多插手,在风云通讯这个项目上他也只是出过一两次面,主要也是为了协调好遂安县和风云公司那边的关系,推进通讯电子产业园的进度,免得授人以柄。
不过麓溪和麓城关于大力发展轻纺服装产业,推进商贸服务流通业的发展这一构想却是陆为民不能松手的,虽然黄文旭和霍廷江都很有想法和魄力,但是事关全市下一步工作重心,陆为民还是不敢懈怠,所以在这项工作上陆为民也是和省里多次联系,希望省里在这一点上给予大力支持。
……
在花幼兰办公室里呆了一个小时,陆为民心境才算是稍稍平复一些,花幼兰下午四点钟还有会议,陆为民很知趣的提前了二十分钟离开。
刚出了省政府大楼,陆为民就听见一个有些清脆的声音在喊他:“为民!”
陆为民停住脚步,目光望过去,一张浓淡适宜的俏脸,但是看在陆为民心里却说不出的发梗,“张姐,这么巧?”
“为民,你也到省政府办事儿?”张静宜从那辆崭新的尼桑风度下来,嘴角浮动着愉悦的笑容,他已经有两年没见着张静宜了,这女人似乎变得更加年轻了,比起沈子烈鬓角已经有了一些银丝,这个女人怎么看似乎都只有三十出头的模样,谁会知道她已经有了快上高中的女儿?
“嗯,办完了,正准备走。”陆为民淡淡的道。
他和这个女人已经没有什么的共同语言了,倒不是替沈子烈打抱不平,而是那种陌生距离感让他不太想和对方接触,虽然以前两家也曾经有过十分愉快的一段时光,但是现在,想到沈子烈那日渐沉默而消瘦的脸颊,陆为民心里就不是滋味。
沈子烈就属于那种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当然感情这个东西,不是当事人,谁都无法评判别人,虽然沈子烈口口声声称只要等到女儿一考上大学,他心愿已了,就会和张静宜离婚,但是陆为民内心却很怀疑对方是否能做到。
沈子烈从来就不是那种能斩情断性的决裂之人,甚至陆为民还能感觉到沈子烈内心痛苦之余却还抱着一丝留恋甚至可以说弥合这段婚姻的想法,而不完全是所谓的因为孩子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