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陆市长,话也不能这么说,厅里管着的钱那是全省老百姓的钱,财政厅不过是一个管家,说难听一点儿就是仓库保管员,怎么用,那得省领导来决定,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是谁拍脑袋就决定的,你也把陶厅长心胸想得太狭隘了,只是厅里也有一些实际情况,如果哪些地方做得欠妥,也请理解。”谭德明也学着咬文嚼字,酸了一番。
两个人一唱一和,把气得咬牙切齿的陶泽锋更是挤兑得找不到言语的反击,但是听到陆为民扬言要把这事儿告到荣道声和花幼兰面前,他也是吓了一大跳,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在荣道声和花幼兰面前添油加醋形容一番,真要出了那种事儿,老爹还不得剥了自己的皮?
谭德明和自己老爹本来就关系不睦,还不得趁此机会到处煽风点火,中伤自己,想到这一点陶泽锋就越发觉得头大,这个陆为民,真是一个乌鸦,走到哪里都能给人带来麻烦。
陆为民见陶泽锋脸色变幻不定,但是先前怒不可遏的神色早已消退,一副色厉内荏的表情,他也懒得理睬对方,和谭德明打了个招呼:“谭厅,算了,这财政厅的大门也不好进,阎王好见小鬼难搪,我们还是走了,改天到宋州来,我作东,好好喝一杯。”
“呵呵,陆市长盛情难却,年前事儿的确太多,等到年后我一定来叨扰……”谭德明夜没有理睬陶泽锋,陶行驹原来在财政厅当副厅长时就和自己不对路,现在回来当厅长了,自己也升任副厅长,关系更是磕磕绊绊,对方也是刻意打压自己,他也知道和陶行驹的关系是不可能缓和,所以索性摆明车马,反而让陶行驹有些顾忌。
离开财政厅大厅,上了车,黄鑫林也还看见那个被叫做陶泽锋的年轻人还在恶狠狠的盯着自己这边,头皮也有些发麻:“陆市长,这一位是陶厅长的公子?”
“嗯,陶行驹的大儿子,原来在省中行,后来下挂到昌州市中行,现在好像又会省中行了吧。”陆为民漫不经心的道:“这家伙从来就和我不对路,私人过节,加上我还在双峰工作时,搞骑龙岭风景区与省投资公司合作,老谭还是省投资公司老总,他就在里边搅合,这梁子就接上了,你也知道陶行驹后来到丰州当行署专员,我又成了他的直接下属,这里边故事就多了,总而言之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难免就有些碰撞。”
黄鑫林不知道陆为民怎么会和陶行驹有过节,但他也知道陆为民在丰州时就和陶行驹关系不佳,没想到起因却是这个陶泽锋,只是这些私人恩怨却不是他能知晓的了,看样子这位陆市长还真是一个不安分的主儿。
“陆市长,其实没必要和这些人多计较,闹得这么大,人来人往,不少人都看到听到了,也不好,陶厅长那里只怕……”黄鑫林小声道。
“你错了,我是故意把事儿闹腾大的,你没看见么?两千万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给扣了下来,虽说它跑不了,但是谁都知道我们宋州有多难,可人家就要在这时候给压一压,你还没辙!就算是你这会儿去找荣省长、花省长也一样,人家也一样找得出十条八条理由来解释,人家敢这么做,就没怕你去告状。”陆为民摇摇头,“但咱们不能就这样忍气吞声算了,咱们得把话喊到明处,就说你陶行驹挟私报复,公报私仇,和我姓陆的有过节,就故意来拿捏卡压宋州,让大家听听,心里都有个数,免得下一次他们还得要得寸进尺,现在挑明了,也让他们有个顾忌,不至于太过分。”
黄鑫林这才明白陆为民的意图,这位陆市长心机可不浅,早已经在盘算如何应对了,看样子遇上谭德明和陶泽锋也只是一个机会,就算是没遇上谭德明和陶泽锋,也一样要找个由头来发作一番的。
“唉,陆市长,这一扣下来两千万,咱们市里边缺口就有四千万了,你说是四百万咱们东拼西凑勒紧裤腰带还能熬过去,这四千万咱们怎么弄?”黄鑫林的心思都还是放在这四千万上,四千万不是一个小数目,平时若是要凑这四千万,花点时间找些路子也许能行,但现在这是在年边上,哪里都在伸手要钱,都是往外出的,四千万,哪去找?
“四千万?”陆为民沉吟了一下,四千万听起来不少,但是他要去找也不是找不到。
华民公司那边资金充足,虽说也参与了三姝连锁酒店在一线城市的布局,但是哪也不过是长租和装修,所耗资金并不算大,陆拥军的标准汽车通用配件有限公司投资也不过几千万,对于从三株集团手中拿到十个多亿的华民来说根本不算不上什么,加上华民公司前几年的积累,资金并不缺乏,但是陆为民也知道陆志华正在积极谋求几笔大收购,其中两笔也是自己指点的。
主要就是民生银行的几笔股权交易,其中包括宁甬市经济建设总公司的7500万股和冰城亚麻厂的9000万股股权,仅仅是这两笔股权交易涉及金额就高达三个多亿,加上黄绍成帮忙牵线拿下的粤海桂城物资贸易公司2000万股股权,整个交易额接近四个亿,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陆为民现在还有些琢磨不准陆志华现在还有没有什么想法,是只想当个战略投资者,藏身于幕后,还是先蛰伏一段时间,等到时机合适再重新出山,以陆为民对陆志华性格的判断,陆志华是不会这么轻易就偃旗息鼓的,在补精益髓液上的成功肯定不会让陆志华满足,这只会刺激陆志华下一次玩更大的局。
其实何铿和雷达那里陆为民也可以借到这四千万,这一点陆为民还是很有把握的。
何铿那里不用说,对这位深居浅出云龙见首不见尾的角色,给陆为民的印象就是他不是一个单纯的商人,做生意赚钱对于他来说只是一方面,他应该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只是陆为民不想去知道。作为朋友,各人都有一些隐私,保留一些隐私反而会让朋友做得更长久。
雷达的拓达集团丰州水泥厂生意依然持续火爆,即便是今年下半年国内经济转冷也没有多大影响,由于在运输成本上的巨大优势,使得丰州水泥厂的水泥在长江中下游的市场占有率稳步上升,俨然成为丰州市的龙头支柱企业,而依托丰州水泥厂建立起来的水泥制品厂已经投产并迅速取得良好效益,与此同时拓达集团还在丰州投资建设一家建筑冷轧带钢厂,投资金额虽然不大,但是也算是拓达集团开始拓宽延伸产业链的一个步伐。
“是啊,四千万,陆市长,咱们这四千万从哪儿去弄?”黄鑫林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他知道陆为民门道很广,能耐大,但是没有落实下来,始终心里不踏实,这只有十天就过年了,这十天就是花钱如流水的十天,上亿元的资金就要这么几百万几百万的拨付出去,别看拿到几千万,那样也就是几笔开销就划出去了。
“鑫林,没那么夸张,四千万而已,别的本事我没有,我也就只有点儿找钱的能耐了。”陆为民自我解嘲地笑道。
第八十章 借钱借出来机遇
上了车,拿出电话,陆为民按下按键,接通了陆志华,不巧,陆志华在沪上,似乎是在和谁谈话,陆为民也不废话直接说了借钱,而且明确是宋州市政府借钱,陆志华略感诧异,但也没有说什么,直接给了陆为民一个电话,让他找崔磊。
陆为民和崔磊联系上,崔磊在昌州,听了陆为民道明意图,也是在电话里调侃了陆为民一番,说他这个常务副市长怎么越混越倒回去了,混成了借钱的主儿,原来当书记县长也没见他这么窝囊。
陆为民也不在意,这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在双峰和阜头虽然格局没有那么大,但是格局小也就意味着好驾驭,折腾几下就能搞出点儿名堂来,但是宋州盘子大了,林子也就大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了,也就没有原来那么如臂指使了,何况宋州这积弱局面也不是一两年形成的,这十年来的逐步堕落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力挽狂澜的,对这一点陆为民的认识还是很清醒。
几句话就解决了问题,崔磊又给了陆为民一个电话,让他找具体经办人,三千万借款,约定按照银行同期贷款利率处理,公了公,私了私,在这一点上崔磊倒也不含糊。
陆为民紧接着又和雷达联系了,雷达也不昌江,要到春节前几天才回昌江,陆为民直接说了事儿,借钱一千万,雷达也很耿直,让他直接找甄敬才,甄敬才已经升任拓达集团副总经理兼丰州水泥厂厂长,主要负责拓达集团在丰州的业务,包括拓达丰州水泥制品有限公司和拓达丰州建筑钢材制品有限公司。
和甄敬才打通电话倒是很寒暄了一阵。
陆为民离开阜头之后和甄敬才联系就要少多了,当初甄敬才在知道了陆为民和甄妮的事儿,他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年轻人要考虑清楚,不要一时兴起,让陆为民和甄妮都冷静一下。
对甄敬才陆为民还是很尊敬的,虽然他也知道甄敬才已经在丰州有了不止一个相好,好像除了一个是丰州昌剧团的一个离了婚的半老徐娘,另外也还和一个女教师不清不楚,在这方面甄敬才倒是和陆为民自己很有些相似,所以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甄敬才并没有像其他当父母的一样对自己厉声痛斥,话又说回来,甄妮和陆为民的分手甄敬才也是知道一些原因的,所以他能理解。
虽说甄敬才在生活作风上不太检点,但是不能否认他在企业经营上的能力,无论是营销、生产还是后勤上的事情,甄敬才都相当精通,尤其是在195厂建立起来的人脉也使得甄敬才在打开这些国有大型企业的市场上是轻车熟路,如鱼得水,陆为民就知道昌州多家大型建筑企业都是在甄敬才的游说下逐渐接受了拓达水泥,当然这也和拓达水泥在质量和价格上有一定优势有很大关系,但是没有甄敬才的驾轻就熟,拓达在昌州水泥市场的开拓进度至少要慢上两三年。
也正是因为甄敬才在这方面上卓越表现,加上甄敬才在钱上的审慎自守,使得雷达也对甄敬才相当放心,至于说多玩两个女人,雷达倒是不太在意,在去年雷达就已经给了甄敬才一些拓达集团的股份,他也相信甄敬才在大原则上是有清醒头脑的。
甄敬才告诉陆为民甄妮可能要三月份可能才回来,陆为民一时间也无言以对,只能含糊的应着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岔开话题问题拓达集团在丰州这边的情况,甄敬才倒是很坦然,说下半年效益略有下滑,但是预计98年就会重新回升,话语中倒是信心十足。
陆为民倒是认同甄敬才的判断,丰州水泥厂的成本优势不是其他因素可以抵消的,像这种大宗建材,拼的主要就是成本优势,利用丰江的水运优势,加上天然的优质石灰石原料,还有丰州丰富廉价的劳动力资源,还有当初丰州市政府给予的上佳优惠政策,再遇上九十年代全国经济的高速发展和蓬勃发展的丰州市政建设,可以说天时地利人和集于一体,想不赚钱都难,能力差的人赚小钱,能力大的人赚大钱。
虽说遇上了东南亚金融风暴对国内经济有了一些影响,但是陆为民知道这种影响很快就会在明年今年三月新一届中央政府当选之后,尤其是新任总理就任之后彻底消退,记忆中新任这位铁腕总理就任之后就有两大手笔,一是铁腕推动国企改革,对中国经济影响深远,可以说彻底改变了中国乃至世界也不为过,二是祭起了住房制度改革、中止福利分房和住房商品化这一大杀器,直接催生了中国房地产市场的十多年的黄金盛世。
陆为民不认为自己这只小蝴蝶扇动两下翅膀就能改变整个大势,事实上十五大上当选的中央委员、政治局委员和常委和印象中并无二致,但是他希望自己这对小翅膀能够在局部迎合大势呼扇几下,让自己能够借助这个大势飞得更高,这倒是他很期待的。
甄敬才在电话里问到的宋州轧钢厂情况让陆为民颇为惊讶,他立时意识到拓达集团似乎要从建材这一块向钢铁这一领域进军了。
宋州轧钢厂的规模在省内算是比较大的了,但是其生产工艺和设备由于建厂历史久,已经日趋老化落后,就目前的形势来说,宋州轧钢厂已经有些跟不上时代发展,而缺乏流动资金和技术改造资金更是企业想要自我蜕变的一大障碍。
只是宋州轧钢厂的情况要比纺织行业的几大厂要好得多,至少当前还不至于要让宋州市政府来买单吃饭,所以陆为民担任常务副市长之后也只是去宋州轧钢厂粗粗的看了一看,并没有把太多精力放在轧钢厂那边。
陆为民并不反对外来企业觊觎宋州本土国企,在他看来,只要能盘活企业,立足宋州发展,一切都欢迎,宋州轧钢厂目前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虽然还能吃得起饭,但是这饭还能吃多久,陆为民心里也没数,包括宋州轧钢厂的现任领导班子心里也一样没数。
就目前形势来说,技术出效益、规模定生死这一原则虽然还没有被业界所意识,但是作为前世中对钢铁领域惨烈大战有很深印象的陆为民来说,这一原则越是往后,就越是凸显其真理性,宋州轧钢厂规模在省内不算小,但是放在全国范围内来说,那又不值一提了,尤其是和那些具有完整产业链的大型钢铁公司的轧钢厂相比,它的劣势就更为明显,所以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宋州轧钢厂如果不作出改变被淘汰也是可以预料的。
“甄叔,怎么了,拓达也有意要进入钢铁领域了?”陆为民笑了起来。
甄敬才已经不仅仅是丰州水泥厂厂长了,还是拓达集团的副总经理,可以说拓达集团的一些全局性的布局他也有资格参与了,拓达集团主要业务还是在津、冀两地,据陆为民所知,拓达在冀省就有钢铁企业,在冀省算是中等规模,当然冀省中等规模的钢铁企业放在昌江那就是排在前几位的大型钢铁企业了,但是冀省钢铁企业数量众多,竞争激烈,拓达的钢铁企业在冀省还排不上号,但是如果拓达如果有意要把在冀省的钢铁产业转移到昌江来的话,这对于宋州来说无疑就是一个难得的机遇了。
“嘿嘿,为民,这事儿还不好说,你得去问问雷董。”甄敬才在电话里笑了起来,“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点的是,雷董的野心可是很大的,我也问过他,他说他的野心都是被你给挖掘和撺掇起来的,在丰州水泥厂这个项目上你让他尝到了甜头,现在水泥制品厂已经正式投产盈利,冷轧带钢厂也即将建成,根据我的判断,盈利也不是问题,加上你让何总在旅游和酒店业上的布局,也让他很眼馋啊,所以……嘿嘿,真的很难说呢。”
“真是这样?那我刚才和他打电话,他却半句都没有提?”陆为民也笑了起来,“怎么,怕我坑他不成?宋州条件这么好,就算是以前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我们不是要向前看么?机遇就在眼前,他不抓住可别怪我,日后赶不上铿哥,那就别怪我。”
“呵呵,为民,这还只是一个意向,但是我觉得雷董的确是有这个意思就是了,但是年前他要过来,可能就要带一些人来,我觉得这可能是他有大动作的表示,到时候我觉得你可以和他见见面谈一谈,你们宋州投资环境不是很好,在全省的名声也不太好,你和他谈一谈也有助于消除一些不良影响,当然,我也会帮你敲敲边鼓。”甄敬才也知道陆为民现在是在竭力为宋州摇旗呐喊,希望能够在招商引资上有所突破。
“谢谢甄叔了,这事儿等到达哥来昌江再说吧,那这一千万借款的事儿就拜托甄叔了,我会安排人尽快来您那儿。”
陆为民收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