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沈子烈不一样,沈子烈本来就是省委宣传部下去挂职的干部,在南潭工作时间也不长又回了省委宣传部工作了这么多年,这个时候如果他找门路去投奔尚权智,那么至少从表面上就不算是尚权智的人,顶多就算是省委下去的干部,这种情形下尚权智应该会非常乐意接受才对。
当然这里边也还有一些变数,从省委宣传部下到宋州还有一些程序要走,沈子烈是下去挂过职的干部,这一次再要下去恐怕就不是挂职,只能说是正式调动了,而且下去之后在职务上的安排也未必能一下子让人满意,但是陆为民觉得这对于沈子烈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能真正获得尚权智的倚重,日后自然有他的位置。
所以沈子烈动了心,对于他来说,也许到宋州是一个躲避眼下尴尬环境的最好选择,他既不愿意现在离婚,更不愿意忍受现在这种比坐牢还难受的生活,那么离开昌州去一个眼不见心不烦的新环境就是最好的选择了,而且也可以丢开那些烦人的心事,全副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去,未必就不能闯出一副新天地来。
“陆县长,怎么没有去唱唱歌?”身后软腻柔美的声音把陆为民从深思中唤醒过来。
POISON那略带放纵勾引味道的馥郁香气在身后淡淡萦绕,陆为民脑海中甚至下意识的浮起一个有些罗曼蒂克的诡异形象,紫色的无袖深V褶皱长裙,白皙丰腴的胳膊和优雅修长的颈项交合在一起,托起一个勾魂夺魄的精致面孔,两团若隐若现的粉丘略带诱惑的凸起,殷红如血的丰唇咬着一支淡褐色的摩尔,淡蓝色的烟雾缭绕在两人之间,犹如一出美式007的间谍片花。
“哦,季总,我五音不全,担心这一吊嗓子,你们这娱乐城生意只怕就要萧条一大半,到时候季总又要找我索赔来了。”陆为民转过身来,看着这个站在自己身后的曼妙女人,淡淡笑道。
“陆县长说话真风趣,我们娱乐城的包房隔音效果这么差么?”季婉茹在停车场门口已经站了好一阵了,她是看着陆为民把沈子烈扶上车,为此她也颇为奇怪。
沈子烈他们一行时省委宣传部下来的她很清楚,这几天丰州地委办和丰州地委宣传部等几个单位也都宴请过这些省里来的客人,这位沈主任在省里来这拨客人里并不怎么出众,而且她还感觉到包括他的一些同事在谈及到这位沈主任时都有些说不出怪异味道。
那是一种略带轻蔑和鄙视的感觉,让直觉相当灵敏的她大感惊讶。
“不是你们的包房隔音效果差,而是我的声音穿透力太强。”陆为民打趣道,“怎么,季总这么清闲?清闲到可以来停车场里观赏夜景?”
季婉茹脸微微一烫,这个家伙说话还真有点儿犀利如刀,不过对于她来说,这种情形她也见得多了,“陆县长是我们御庭园的贵客,您送客人走,我当然要来陪一陪。”
听得这女人一句陪一陪,陆为民心里也微微一荡,明知道这女人肯定有啥不一样的背景,但是男人的本性还是让他绮思纷飞,“那好啊,我正说一个人喝咖啡没有人陪,正好季总来了,一起喝一杯?”
“哟,陆县长还会没有人陪?”季婉茹眼珠一转,美眸流盼,“我可是看见陆县长下属里边有美女啊。”
“他们有客人要陪,怎么,季总有事儿,还是怕和我坐在一块儿?”陆为民似笑非笑的瞥了对方一眼,“还是觉得我不好打交道?”
季婉茹嫣然一笑,“陆县长真会说笑,你是老虎么?和你坐在一块儿能把我吃了?说实话,我在昌州就听说过陆县长,这么年轻的县长,全昌江找不出第二个来,我还真想要听一听陆县长说说话呢。”
御庭园咖啡厅和茶苑是紧邻的,只隔了一道拱形隔栅,巧妙的用半透的木隔栅分隔开来,再用很有些古典气息的屏风围城一道曲折的回廊,就让两个环境分割开来,但是这两处的收银处都在一起,并不影响,所以无论是茶还是咖啡,只要客人需要,都可以灵活调配。
“听季总的口音不像是我们昌江人,倒像是东北那边的人啊。”陆为民搅动着银勺,打着手磨咖啡的牌子,但是究竟是不是手磨谁也不知道,但是总的来说咖啡味道不错,比起那些速溶咖啡味道强多了。
“嗯,我是大连人,不过来昌江时间很长了,在昌州呆了七八年了。”季婉茹眉目如画,在淡淡的灯影下,更增添了几分柔媚婉约的知性气息,连带着陆为民的心情似乎都变得好了许多。
“季总一个人在外边做这么大生意,真是难得,像这么大的生意,一个女人要撑起来,怕也难处不少吧?”陆为民随口道,目光却在季婉茹脸上流淌,丰登大厦的这幢副楼据说当时想要拿下来的人不少,但是徐世昌却交给了这个女人,虽然不知道租金究竟是多少,但是就凭她能在徐世昌手上拿到这幢楼,那就不是钱能解决问题的。
“陆县长,您干脆就问我一个柔弱无力的外地女人怎么能从丰登酒厂拿到这幢楼得了。”季婉茹一笑起来两个酒窝深陷,足以把人眼珠子都给陷进去拔不出来,肤若凝脂,尤其是那随着身体晃动微微摇曳的一对丰隆翘乳更是惑人心神。
陆为民被对方这一句反问问得有些尴尬,这女人倒是牙尖嘴利,一句反问倒是让陆为民不好再深问下去,“季总说笑了,我只是敬佩季总一个女人能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打拼,就这么勇气和胆魄就足以让很多男人汗颜。”
似乎被陆为民这话触动了内心的一些什么,季婉茹脸上掠过一抹落寞,“活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就由不得自己,谁都想过安逸悠闲衣食无忧的生活,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福气,更多的人都要为自己的生活而打拼,说不上什么勇气和胆魄,都是为了生活而已,走到那一步,自然也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这一刻陆为民似乎觉察到了眼前这个女人内心深处的苦闷和寂寞,还有一些彷徨无助,他不知道这个女人的来历,连梁炎好像也不太清楚,只说这女人和省里边有些瓜葛,但是这个省里边究竟是指什么,陆为民也不好深问,他也懒得多问。
“我不太认可季总说的,安逸悠闲的生活只是我们生活中的一种,有些人喜欢,但是有些人却不愿过,其实生活丰富多彩,我们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恬淡悠闲是一种生活方式,粗茶淡饭也是一种生活方式,奋斗努力成天累得像条狗一样同样也是一种生活方式,未必谁就比谁差了,你说你悠闲自得心境宁和,境界高雅无欲无求,我可以说我为了自己目标奋斗拼搏,事业有成不枉此生,关键在你自己的心态,你觉得你想要过那种生活,那么你就尽力去做,哪怕未必做到了尽善尽美,但是只要你去尝试过努力过,那也是一种幸福。”
陆为民的这番话让季婉茹触动不小,看着陆为民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古怪,既不是那种发花痴的崇拜,也不是那种觉得不可思议的看稀奇表情,倒像是有所悟又有些迷惘。
第三十四章 大局
陆为民回到双峰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过了,不过刚回到电力宾馆的卧室里,门就被敲开了。
除了冯可行,没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
“才回来?”冯可行也知道他到丰州去了,闻到陆为民一身酒气,摇摇头,“少喝两杯,年轻时候不觉得,到年龄大了,就知道厉害了。”
“我没喝多少,只不过气氛上不来两杯不行,我原来的领导过来了,沈子烈,现在在省委宣传部理论研究室当主任。”陆为民在冯可行面前也不遮掩什么,“他现在处境不太好,情绪也就不高,我再不陪两杯,就更不好了。”
冯可行知道沈子烈,陆为民当秘书时的第一个老板,南潭县的前两任县长,几年过去了,陆为民都已经走上处级干部职位了,他原来服务过的老板却还在处级干部上停滞不前,的确不是一回事儿。
就算是陆为民是个异类不能以常理计,但是当时沈子烈不留在南潭县继续当县长,而是选择了回省里,自然也就有些回省里的底气才对,没想到一走几年居然还是在理论研究室当主任,听陆为民的语气应该是混得不好,而现在看见昔日秘书都已经是一县之长了,这心里边的滋味怕也就是苦涩得很了。
“沈主任回去几年了,也没动静?”冯可行坐在沙发上,随口问道。
“省里边那塘水有多深你还不知道?当时有想法,并不代表你的想法就能变成现实,有些时候稍稍一点意外就足以让你很多设想落空,他回去错过了一些机会,所以就……”说到这里陆为民也有些唏嘘,可以说沈子烈选择回省里这个举动也直接导致了他这后半生太多的变数,他的事业,他的家庭,都因此被引上了一条不可预测之路。
“哦?照说他既然选择回省里,应该有些底气才对,怎么几年都窝着不动?”冯可行也有些好奇。
“有些事情说不清楚,有时候甚至就是领导一变,你所精心准备的,满怀期望的,所有的一切都只有推倒重来了。”陆为民淡淡的道。
陆为民这话也触动到了冯可行的隐痛,如果张天豪继续担任丰州市委书记一两年,冯可行有很大把握能够上到副书记或者常务副区长这个位置,即便是不留在丰州市,出来也至少可以在哪个县捞个副书记当一当,但是张天豪走得太快,就把他们这些原来跟着张天豪的人给害苦了,像自己被发配到这全地区末流的双峰县来当纪委书记,甚至连副书记都挂不上一个。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愿意在这里慢慢老去的他才愿意与陆为民结盟,不惜一切代价的为陆为民打拼,一方面也是为了证明自己,一方面也是看好陆为民的发展前景。
见冯可行面色微动,显然是心里有所触动,陆为民也知道自己的话触动到了对方内心深处的伤疤。
丰州市他们这几个原来是张天豪一系的人马都遭到了清洗,郭洪宝上台当然不会容忍原来张天豪的人马继续留在丰州,而上边又有苟治良做后盾,安德健和张天豪关系也很一般,那么丰州市原来人马洗牌也就是必然的了。
丰州市委副书记谢传忠被调到地委党校担任副校长,组织部长高大德被交流到大垣担任组织部长,副县长龙飞交流到阜头担任副县长,冯可行被发配到双峰,除了政法委书记上官深雪因为靠上了地委政法委书记周培军以及另外一个副县长不知道什么原因能够留任外,原来张天豪一系的人马几乎被席卷一空。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句老话在丰州市上一轮的人事调整中得到了最淋漓尽致的诠释。
不过苟治良和郭洪宝虽然在这一轮清洗中看似占尽上风,但实际上并未得多少利益,几个诸如市长、副书记、组织部长这些关键位置都是从地区直接下去,而更为重要的是郭洪宝想要援引惯例进入地委担任地委委员这个意图遭到了阻击,至今都未能担任地委委员,这也很大的影响了郭洪宝在丰州市的掌控力和影响力。
张天豪也意识到了他的离开对他原来的人马造成了多么大的影响,所以才会不遗余力的想要把自己和冯可行的关系拉近,也才有了春节期间的密会。
陆为民也知道张天豪不是等闲之辈,现在虽然只是昌西州常务副州长,但是他相信以张天豪的本事,在这个位置上不会呆太久,陆为民推断在这个位置上张天豪最多能呆上两年可能就要动一动,而冯可行也的确是一个有些能力的人,他的到来对自己有益无害,所以他当然不会拒绝和冯可行的结盟。
“可行,这么晚不会只是来找我说些闲话吧?”陆为民岔开话题。
“嗯,当然,开元那边的事情有些眉目了。”
冯可行不动声色的一句话让陆为民眉毛猛地一掀,“有眉目了?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