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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算 清算 第38节

书名:清算 作者:猫败 字数:6944

她什么时候来救我?
楼越请求了占彪的帮助,他听完她呈现的所有故事和自己解读出的线索,只说了一句:这个情况根本无法立案。
她也知道是这个结果,女孩已经火化了,肉体已经不复存在,而诗歌里并没有实在的证据。家庭内部的犯罪可以非常隐蔽,天网恢恢也有很多漏洞。
“我没明白。” 谭啸龙困惑地说,但第二个故事又开始了。
女孩只穿着睡衣,站在二十二层楼的阳台上,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一只脚向阳台外跨去。她裸露的两个胳膊上布满了新伤旧疤,全是刀割的横纹,像樱花树的树皮。她的母亲叉腰站在旁边谩骂着女儿:“你继续作吧,我为了你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你怎么就会丢我的人呢?弄得学校强制你休学,都要中考了,你就不能考完再发疯吗?”
110的警察拉住女孩母亲,斥责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刺激孩子。”
警察迈着小步,慢慢上前说:“孩子你先下来。你这样多让父母担心啊。”
“她爸没管过她,都是我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她养大,她现在却恨我,要用跳楼来吓唬我。”女孩母亲歇斯底里地喊起来:“学校说要心理评估正常才能给你回学校,我花了七八千块钱啊给你做心理咨询,结果呢,你每次都不肯开口说几句,这么多钱就丢水里了,早知道没用我就不花这个钱了,养你花了多少钱,你现在还想一死了之,让我白养你了,是吧?”
女孩在呼啸的风中回头,凄凉地说:“楼老师说我最近几次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她说我伤害自己是因为,我长期生活在不被回应情感需求的环境里,已经丧失了识别和调整自己情绪的能力。心灵受伤既然不能被你看见,所以我就让身体受伤,可是我就算伤痕累累,你也视而不见。没有人能救得了我,只要我一天生活在你的屋檐底下,我就生不如死。”
“你傻啊,那些所谓咨询师为了继续骗钱,什么都顺着你说,我难道是个十恶不赦的妈妈?为什么你不能像别的孩子那样懂事点?为什么对妈妈说过的话耿耿于怀?你的情感需求?你有没有想过妈妈的情感需求吗?”
一个警察拉住女孩的母亲往房间外面赶,她继续高声喊道:“别人家的女儿是贴心小棉袄,你是什么东西?一天到晚就跟别人说我的坏话。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你这辈子来讨我的债?你要死就去死,别再害得我永无宁日!”
女孩笑了起来,扶着阳台窗户坐在了窗框上,她笑得前仰后合,警察上前展开双臂,想要去够她在空中挥舞的手。她放开了双手,往窗外倒去,像已经失去生命一样落下。
看着楼越满脸是泪浑身颤抖,谭啸龙紧张地抱住了她。她在他怀里说:“你之前说得对,就算我每天从早到晚做咨询,把嘴皮说破,说烂了,也没有太大用处。”
谭啸龙心想,他原本说的意思是这样挣钱太慢太辛苦。但他没有吭声,只是抚摸着她的背。没想到做咨询对她产生这么多阴影,消耗这么大,这样子看来,干这个工作对她身体更没一点好处了。
“我懂了,我懂了,”谭啸龙缓缓地说:“要是你做了这个什么平台的 ceo,然后上面其他的咨询师都来听你差遣,帮你把活儿干了。这从各方面来说都是好事啊。的确是门好生意。“
“不是!不是这么简单。”楼越擦擦眼泪,心里有种熟悉的欢喜。他总是从另一个简单粗暴的角度把她的煽情表达简化成一个等式。她需要他这样的简单粗暴,可以提醒自己在哪里划清她的理想和现实的界限。
她又点点头,看着谭啸龙认真地说:“我有很多失败案例。虽然我的督导告诉我,我自己也知道——这些‘失败’并不是我的错,但我总觉得我做的不够,就是错。我坐在咨询室里等人上门,就已经在见死不救了。如果这些人可以用压力更小的方式随时开始寻求帮助,很多人也许就会得救。是不是?当然,用你的话说,这肯定也是一门好生意。”
谭啸龙从没有想过良心和好生意会是一件事情。但她说服他了。
第49章 阵势
一个穿着印有“废品回收”字样马甲的工人清扫着地面上的杂物,指着堆放在墙角的一堆东西问:“这些都是不要的吗?”
“对,都不要了。”李秋伊拿着几个靠枕从卧室里出来,往废弃堆旁一扔。
工人从那堆东西里拿起一本相册,又从右手上摘下一只劳保手套,他翻开相册看了一下。年轻的男人女人在不同时代感的画面走过,逐渐变成了成熟的模样。他们出现在校园、聚会和景区,很多张照片里,男人穿着警服。“这相册也不要了吗?这都是好好的照片哎。”他继续向李秋伊确认。
“我说了不要就是不要了。都送给你了。”李秋伊头也不回地说,拿起抹布擦拭已经基本搬空的书架。
工人麻利地搬起所有东西,放到了门口停放的推车里,推车里已经放了捆好的纸张书本,还有一张床单被当作打包袋包起了一团东西。门口靠墙放着一个床垫。他打量着李秋伊的侧脸。她不是照片里的女人。他清清嗓子说:“这个床垫我一般要收一百五处理费的。我就不收你钱了,帮你扔了。”
李秋伊哼了一声说:“谢谢了。”
收获满满的工人两步并作一步,拖起床垫进了电梯,然后又飞快地折返,推着一车东西进了电梯。
占彪一直到夜深才回到家。
家里大变样了。他四处看着,空间仿佛大了许多,清清爽爽,窗明几净。他有点茫然,想不起之前家里的具体模样。窗帘全部去掉了,窗玻璃映出了他层层叠叠的几个身影。茶几上以前一直盖着的桌布,和上面放着的东西都没有了。的确是,窗明几净。
占彪推开卧室的门。李秋伊还没睡,在手机上忙活着。她听到声音马上回头兴奋地说:“你看到了吗,我忙活了两天的成果。我收拾得怎么样?”
“不错,挺好的。你辛苦了。原来那么多东西都收哪儿了?”
“该收的我收起来了,没用的都处理了,你不是这么说的吗?”李秋伊奇怪地说:“我可以按自己的想法布置我们的家吧?你又没时间管这些。家里许多东西要换,我正在网上看呢,看得头大。你要不要来一起看看,要不要换一个大一点的床?”
“行,你自己看吧,”占彪摇摇头,转过身去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别把一些重要的东西扔了就行。”
但什么是重要的东西,他心里也不清楚。
占彪进了卫生间,马上被台面上摆满的瓶瓶罐罐震惊了。他折返到卧室问李秋伊:“你天天上班值班还嫌不够累的,还要化妆吗?再说了,你什么时候买了这么多东西?我上一次回家还没有这些。”
“你懂什么,那些都是必须的护肤品,我有一套完整的流程,你别管。”李秋伊看着手机,有些话里有话地说:“你也别担心,我是用自己的钱买的。我从现在起到办婚礼那天,每天都要好好保养皮肤,这样到了那天我才能有最好的状态。”
占彪的同事对他那个前妻都很熟悉,她一个二十几岁的人要是在那天状态还不如三十好几的楼越,那也太没面子了。
“我担心什么,你觉得有用你就买。”占彪皱了皱眉头。既然说到婚礼这事,他得开口表明态度了:“伊伊,我们两个都忙,你忙我更忙。我就算休假,随时一个电话就把我叫走了。我们同事也都忙,真要办的话,到时候人能到多少都很难说,我们要不……就家里几个人加上几个重要的朋友一起去饭店吃个饭。好不好?”他看着李秋伊的脸色,格外温厚地说:“把这个钱省下来,你想买点什么,你随便买就是了。何必花钱找罪受呢?”
李秋伊放下手机,坐了起来。她圆睁着眼睛,难以置信地问:“占彪你什么意思?我都不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婚礼了吗?花钱找罪受?一个女人最渴望的一天你知道是哪一天吗?你到现在忽然跟我找这些牵强的借口,说不办了?”
占彪压抑着内心的愤懑不安,用非常平静的语气解释:“你知道我说的那些不是借口。我这个月也就今天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是不是?我承认,我不像你那么渴望婚礼,因为我……”
“因为你已经有过一次婚礼了,”李秋伊脸涨得通红:“你不想再来一趟了。可我是第一次结婚啊!”
占彪直摇头:“不是不是,伊伊,你是不知道这个过程有多繁琐累人。从法律意义上,我们领了结婚证就已经是合法夫妻了。婚礼只不过是为了吃吃喝喝,搞出来的一些仪式。”
“那我就要这个仪式。”李秋伊强硬地说:“我这和没结婚有什么区别?你是不是不想让别人看见你老婆长什么样?你不请人家来参加婚礼,他们搞不好还以为你老婆是以前那个呢!”
“我已经很累了,明天再说吧,我去洗澡了。”占彪转身,准备朝卫生间走去时,李秋伊气得胸口起伏喘着大气。她不能任他这样随意摆布,她已经忍耐得够多了。她的同事们看了她的婚纱照后,就已经等着接请帖了。他居然说他们没时间参加?这算什么狗屁理由。李秋伊又开口了,在占彪背后补了一刀:
“可你前妻就办婚礼了呀,她才没有像你这样捂着藏着,连怀孕了都大大方方地宣告了。他们在万豪摆了几十桌,我看他们一点也不嫌累呢!”
“你听谁说的?”占彪扭头问。
李秋伊脸红一块白一块的,胸口起伏得更明显了。她磕绊了一下,接着说:“大家都知道了,人都有眼睛耳朵,何况他们搞那么大阵势。我听说你们市局的人也去了。你不知道吗?”
李秋伊先是在周莹的朋友圈看到了一些照片,接着,她去赵卫东办公室的时候,在他办公桌上一眼就看到了显眼的婚礼伴手礼,她好奇地看了一下,礼盒封面上印着楼越和谭啸龙的照片和名字。设计得还蛮好看的,她当时就想。
“呵呵,现在都尘埃落地了呀,他们俩。秋伊你应该不认识谭老板,”赵卫东对她热情洋溢地说:“还有你和占彪也快了吧,我等着喝喜酒呢。” 说着,他拍着李秋伊的手背,来回摸了摸。李秋伊抽回了手。
行啊,谭啸龙。占彪想,他都能想象出谭啸龙那个得意的嘴脸,而楼越也不得不忍受他带着自己在他那些狐朋狗友面前满场炫耀,可笑,可悲!她过去最烦应付这些事情,现在是不比当初了,什么都肯了。市局能有谁去呢,去的肯定都是关系好的,一般人谭啸龙也不会请的。那市局的人也都知道了。不仅知道楼越已经再婚了,还是奉子成婚的。
占彪心烦意乱,咬着牙一字一字地对李秋伊说:“她搞她的,她搞再大阵势也跟我们无关。”
“你别再摸了,我再想也不能干啊,现在还不安全。”
谭啸龙呼吸沉重,无奈地抓住楼越伸到自己两腿之间的手,哀求一样地说,他挣扎着,从深陷其中的皮沙发里起身,从两侧把她的腰扶住,再把她整个人轻轻安放到自己身旁坐好。
“你是真能忍啊,谭啸龙!我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个自控力。”楼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恼火,和一丝讽刺,还有一丝好笑。“我早知道你现在都会清心寡欲了,我就不跟你结婚了。”
他知道她在逗他,但她生气也是真的。谭啸龙有点儿羞愧地安抚楼越说:“还有一星期,一星期就可以了。”
“你太僵化了,死脑筋,你要精确到三个月的最后一秒是吗。”楼越挖苦地抱怨说:“以前我求你不要再折腾了,你根本不听我的。现在我就算求你,你又不肯。”
“那是什么时候,那时候你肚子里还没有我的崽啊!” 谭啸龙叹气,用冒了点胡茬的脸颊蹭着她,有些委屈地说:“我得听医生的。他特意嘱咐我几次了。为什么?他觉得忍不住的是我。结果怎么着?”
“你忍得住,你厉害,你了不起。”楼越赌气一眼地说着,心里清楚他是对的。但是孕激素给她身体和大脑的信号是完全相反的。她感觉浑身的细胞都变得饥渴焦灼,但所有重点的部位都变得饱满,胀满,多汁。他怎么可以对她这样步步紧逼的诱惑无动于衷呢?
她又伸出两只胳膊,围在他的脖颈后,然后把腿放在他腿上,像只考拉熊一样挂在他身上,用她的身体摩擦他的身体,又骑坐在他身上,用胸口对着他眼前晃悠着。
谭啸龙忍不住伸手把她往自己身上一拉,把她浑身上下行云流水地抚弄了一番。她柔软馨香的身体马上像吸住了他一样,他挣不脱了。她在他耳边发出了令他头皮发麻下身充血的声音,还把手指一下子插进他的头发里,让他浑身过电一样;她的嘴唇还在他下颌边缘时有时无地触碰着。看来她真是急了,使出了浑身解数招招对准他的弱点,但他是真不能——
“不行不行,再等两天吧。”谭啸龙留恋地把手从她衣服里抽回来,下了决心似的站起身来。“你不是要走吗,你你赶紧走吧。再这样我要疯了,我马上去健身房运动一会儿。”
楼越一脸严肃地上了车,就立即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司机从后视镜看了看她,说:“越姐,您系一下安全带吧。龙哥吩咐的,让我一定要时刻注意你的安全。”
“这不就十分钟的路吗,”楼越叹气,无奈地系上安全带:“我嫌勒着肚子不舒服。”
司机有些慌乱,从副驾驶拿了自己的外套递给楼越。“您先拿这个垫一下,我回头再想想办法。”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楼越赶紧说:“没事,不碍事,你开车吧。”
到了工作室,楼越发现接待室的沙发上坐了好几个打扮入时的女人,呱噪地大声聊天嬉笑。助理正在一杯杯倒水,放在她们面前。
一看见楼越,助理感觉自己得救了。他有些慌张地说:“楼老师,我正准备打电话给您……”
那群女人马上停了下来,纷纷回头看楼越,眼睛骨溜溜转着,对她上下打量。其中一个长得很漂亮但整容痕迹明显的女人站了起来,用尖细的声音说:“你就是楼越呀?”她的声音听起来比长相苍老。
“是我。你们好。”楼越说,脱下外套递给助理,视线穿梭在每个女人身上。
她们的长相是一个类型的。细细尖尖的瓜子脸,平地起高楼的突兀鼻梁,又黑又大的美瞳,深黑的假睫毛,平行双眼皮,粗长的一字眉。
楼越有种奇异的熟悉感,但她的客户里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类型的人。“你们找我有什么需要?”
“哈哈哈哈哈哈哈,”发言代表笑了起来,笑得吵闹无比。她看了眼其他女人,又看着楼越说:“我们当然是来找你做心理咨询的呀。你不是做这个的吗?”
“楼老师,我已经跟几个美女姐姐说过了,要先预约个时间,然后改天再来,但是她们说就要在这里等你。”助理在一旁为难地说。
“可是我翻了你的预约登记,她下午有空啊。”另一个女人马上对助理说。
“噢,没事。你去忙你的吧。”楼越镇定地对助理说着,一边加速大脑运转。
开业后广告推广以来,从来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前来告诉她,她们要做咨询,而且她们要现在就马上开始。首次来访者通常都是单独前来,充满紧张不安地试探着,说他们没什么,他们只是想了解一下。
也许这只是偶然,也许是婚礼产生的宣传效果,招来了一些好奇的人?可是婚宴上大多数人都不像会和这些女人有什么瓜葛的样子。
除了惠珍。
楼越发现自己又一次迅速抓到了要害。这些女人全是一个类型,惠珍的类型。大概是慧珍的美容店和美甲店里会有的女客,同时也是她的朋友,是她一个层次的女人,她们都喜欢把丈夫的钱大把地花在脸上身上。这是一种和低自尊、低安全感、自我认同障碍高度相关的身体畸形恐惧症和整容成瘾症。她们要把自己的特征全部刀砍斧削掉,然后打磨修剪上色,变成一种类型:她们眼中唯一标准和正确的模样。惠珍之所以对阿萍高山仰止,亲密往来,大概是因为,阿萍是她眼界范围内最有内涵和智慧的女人,一直是她动荡不安的心灵的精神支柱。
楼越的脸上浮现出了微笑。惠珍要是想找人捣乱,来她楼越这里砸场子,那她就太小看她了。
“那一个一个来吧,你先来。”楼越对发言代表一指,招手让她跟自己进办公室。“我们来一起聊聊你的问题。”
第50章 风波
女人昂首挺胸地进了咨询室,大剌剌地往沙发中间一坐,翘起二郎腿摇晃着。
楼越在女人对面坐下,一脸和善地说:“因为您没有预约登记,我也不知道怎么称呼您。”
“我啊,他们都叫我孙太太。”孙太太说。
“孙太太,我希望能用属于您自己的名字来称呼您,”楼越拿起一块手写文件夹和一只笔,按下笔芯,在上面的纸张上哗哗写了几下。孙太太好奇地引颈而望。楼越抬头继续说:“我们在这里要进行的是一个发现自我、认识自我的活动。在第一次交谈前,我的习惯是,请来访者先告诉我她是谁。”
“我是谁?你是说我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
“嗯,可以这样开始,也可以用你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来描述你自己,这样,我来做个示范。我是一个心理咨询师。我是一名教师。我是一个女人,一个女儿,”楼越抿了抿嘴嘴唇,像刚想起了什么值得高兴的好事一样微笑着,说:“一个妻子。我即将成为一名母亲。我叫楼越,高楼的楼,超越的越。我父亲希望我能超越别人,我小时候不喜欢这个名字,总觉得它带着父亲给我的压力,但后来渐渐地,我开始喜欢了,我觉得我可以赋予我的名字别的意义,比如:超越自己。你看,我这样解释我的名字,实际上也是在回答关于我是谁的问题。你明白了吗?”
孙太太皱起眉头,久久地看着楼越,好像后者在跟她开玩笑似的。这心理咨询和她想象得不一样。怎么搞得像在教外国人说中文一样,说的话听上去那么奇怪?但是这女人说话的样子和语气让她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些联想,思绪和记忆在脑海里涌动着。孙太太思索着,忘了自己本来想要说的话,甚至一时间忘了自己的姓名。她是,她是……?
“我的名字有点土,我一般不告诉别人……”她有些迟疑地说:“她们几个也就知道我是孙太太,因为我老公姓孙嘛……”
楼越耐心地看着她。她自嘲似的笑了一下,说:“我的名字是……张迎娣。”
咨询室外几个女人聊着天,水喝了一杯接一杯。有的百无聊赖地翻着书架上的书,有的摆弄着沙盘里的道具。她们等了又等。一个女人对其他人说:“哎,要不要进去看看,怎么聊这么久。” 孙太太压根儿没必要跟她废话那么多。惠珍交代过,她们每个人进去后,就和她说:自己的老公被小三抢走了,老公还要娶那个贱人。然后问她,自己怎么才能把那个贱人赶走。
如果这个楼越不跟着骂小三,不想出点捍卫家庭的招数来,那她们就指着楼越的鼻子骂她,问她是不是也是个不要脸的东西。
女人大步走到咨询室门口。助理来不及阻拦,她就拉开了门。
她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孙太太哭得脸皱成一团,上气不接下气地抽噎着,抽出纸巾大声擤鼻涕。
“没事吧你?孙太太,怎么搞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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