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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学者 初学者 第23节

书名:初学者 作者:马克定食 字数:3809

后来左柯让连续三天没去学校,还没个消息,段骏鹏不由担心,去他在学校附近的公寓找他,人倒是在家,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带着伤,一看就是挨了打。
左柯让当时挺正常,心情什么的都不错,段骏鹏问他怎么没去学校,他笑着指了下自己的脸,说他这样太丑,不想被别人看见,影响他的帅气形象。
他没主动讲原因,段骏鹏就不问,但是结合左继坤的出现以及在长辈那里听来的信息,能猜到他们父子俩关系并不好。
再大些,认识左柯让时间越来越久,他透露出的只言片语更加印证段骏鹏的猜想。
段骏鹏颇为烦躁地向后撸一把头发,叹气:“阿让跟他爸,也就是血缘关系上的父子。”
*
车子平稳行驶在街道上,挡板隔开车厢前后,父子俩分坐在两边,左继坤双腿交叠,双手交握,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左柯让胳膊肘支着车窗檐,屈指抵着太阳穴看外面,想起还没回他姑娘消息,按解锁键,屏幕一亮紧接着又暗下去。
没电自动关机。
不想找左继坤借充电器,非必要他一句话都不想跟左继坤多说,窒闷压抑的气氛缓缓蔓延,左柯让心生厌烦,耐不住打破僵局:“找我什么事儿?”
左继坤嗓音低沉:“先去吃饭。”
左柯让轻呵:“下午两点半,你吃哪门子饭?”
他话中带刺,左继坤也不恼,准确来讲是懒得搭理他,他只需要通知左柯让,不是在同他商量,并且给出的选项里没有“拒绝”。
十分钟后,车子在一家私房菜馆院里停下,左继坤提前有预定,报出包厢号,服务生领着过去,落座后左继坤点了三道菜,左柯让坐对面一言不发,服务生询问他要吃些什么,左柯让摇头说不用。
左继坤合上菜单:“他不吃,那就这些。”
服务生:“好的,您稍等。”
等人退出去,包厢里只剩他们父子俩,左柯让看完一出热闹似的鼓两下掌:“左部就是左部,自个儿吃顿饭还这么大阵仗。”
左继坤皱眉:“你少跟我阴阳怪气。”
“受不了还叫我过来。”左柯让慢条斯理给自己倒杯水:“你这不自作孽。”
嘴唇碰到杯口,他意味不明一笑:“忘了,你作孽时候多了,不差这一次。”
左继坤:“你要不会跟你老子我好好说话就再滚去国外待两年。”
说好听是“待”,实际是流放,左柯让六岁那年母亲车祸去世,他被左继坤扔国外将近两年,当时两家乱成一团,左继坤装得一副好形象,对外说是送他出国散心,每个月给他打点钱维持生计,其他一切不闻不问,就叫他自生自灭。
左继坤用老子的身份压他,他就有样学样:“你要嫌奶奶活得久,你就再扔我一次。”
左继坤不待见左柯让这个儿子,但对父母是真孝顺,如果不是老太太千叮咛万嘱咐他结婚这种大事得由他亲自且当面告诉左柯让,他根本不会来宁城。
左柯让算是拿捏住左继坤七寸,压下怒气,尽量冷静下来,在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请柬:“下周周末回京北。”
暗红色烫金纹样昭示着这封请柬的含义,左柯让两指捏住一角,翻开。
左继坤和一陌生女人的名字出现在上面。
给自己亲儿子送再婚请柬。
有意思。
左柯让这下是真觉得好笑,甚至还笑出声:“背景查清楚没?别婚后又蹦出个初恋跟人跑了。”
话音一落,迎面一只茶杯径直冲过来,左柯让看得清楚,但他没躲,既然他敢开这个口,就无所谓会得到什么后果。
眉心一阵钻心的刺痛,啪啦一声,茶杯掉地四分五裂,温热液体流到眼皮上,左柯让不甚在意地抽张卫生纸擦拭。
白色纸巾被益出的鲜血染红。
再待下去没意义,纸团丢在餐桌上,左柯让起身,左继坤没拦他,这个时间不是饭点,上菜很快,服务生敲门送菜,左继坤拆开湿巾擦手:“你奶奶希望你来参加,周六那天我要在现场看到你。”
血没止住,又开始往下滑,左柯让再抽纸按住:“我奶奶更希望我高兴。”
左继坤轻松撂话:“那你应该不希望我去找你女朋友的麻烦。”
*
台球馆开在大学城中心最好的一处位置,一共两层,一楼空间最大,摆放着十几张台球桌,二楼有一个小型吧台,两张台球桌,专门供相熟的朋友来玩。
段骏鹏到地方后就一屁股坐沙发里,摩挲着下巴想事情。
左柯让跟他爸那要死不活的关系也不是一两天,以前没人诉说,现在可不一样,左柯让身边有邬思黎,照他恋爱脑那个劲儿,邬思黎简直就是他救命良药。
而且不都说,男性脆弱的时候最容易博得女人心疼,段骏鹏要通风报个信,左柯让一准能得到好处,到时候还不得给他磕头谢恩?
巴前算后纠结一个钟头,段骏鹏给邬思黎发了条消息。
不是周六日,甜品店今天订单不多,但是有货送过来,她们几人都忙着搬货。
在卡车和店铺中间往返十好几趟,总算将所有配料都放到储物间,吴敏累趴在桌上,有进气没出气,邬思黎对着单子清点货物数量,围裙兜里的手机震动一下,肯定是左柯让又无聊了,暂时没管。
等清点完毕,确认无误后,她才查看消息。
居然不是左柯让,而是段骏鹏。
公开恋爱在家里聚餐那晚,她和段骏鹏他们几人都加了好友,还是左柯让率先张罗的,万一他不在宁城的时候她出事,还有别人能帮忙。
段骏鹏:【貂蝉妹妹,阿让下午没跟我们去打球,他爸过来把他带走了,估摸他今天心情会不太好,你多安慰安慰他。】
朝夕相伴两年,邬思黎即便没见过左柯让家里人,也能在日常生活中捕捉到蛛丝马迹。
她知道他们父子关系紧张,回复完段骏鹏,给左柯让拨电话,嘟嘟两声忙音后是冰冷机械的女声提示对方已经关机。
还有五分钟下班,左柯让说过会来接她,他从来不会迟到,如果要她等会提前告诉她,结果现在他手机关机,人也没出现,按理说他那么大个人怎么都不会出事,可人与人之间一旦产生感情和羁绊就很难做到理智。
邬思黎摘下围裙,匆匆往架子上一挂,拿上包,边向门口走边交代:“我有事先走,货都点好了你们记得和钱姨说一声。”
第19章
邬思黎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左柯让, 他们两个了解彼此的性格,清楚彼此的喜好、口味,也仅限于此。
或许只是单方面仅限于此, 毕竟她的事情左柯让动动手指就能查得底朝天,她是没有那个相对应的能力去调查左柯让。
第一反应是先回家, 夏天天黑得晚, 大片火烧云在天际铺陈,染成绚丽红色,客厅地板上都拖拽出金灿光芒。
听见开门声, 二哈摇晃着尾巴疾驰而来,脑袋亲昵地蹭着邬思黎小腿,它快三个月大, 模样一点点脱离满月时的圆钝, 两只三角耳竖起来,可爱一如既往,只是少了些憨态。
邬思黎换拖鞋的空档摸它两下,进去后每间屋子挨个找一圈,没有见到左柯让,她茫然站在客厅中央, 直到手机响起一声提示音,是某个软件的自动推送消息,她后知后觉想起两人连接的定位。
点开查找软件,左柯让的头像在地图上闪烁一下就消失不见, 估计是所在地信号不好,福至心灵一般, 锁屏又按亮,看到那串日期数字, 邬思黎再次出门。
出小区打到车,坐进后排驾驶座,邬思黎报地址:“师傅,去西郊墓园。”
公寓到西郊墓园有点距离,赶过去的途中邬思黎两次尝试给左柯让拨电话,无一例外收获到“对方已关机”的回答。
又赶上晚高峰,堵了会儿车,出租车停在墓园入口是差一刻钟七点,马上要到墓园关门时间。
邬思黎一路小跑着迈过一层又一层台阶,她知道具体位置,径直朝最里面去。
西郊墓园是宁城占地面积最大的墓园,依山建造,旁边紧挨烈士陵园,绿化覆盖率达百分之八十,又是晚上,气温有所下降,一座座贴着黑白照片的石碑整齐矗立,配合着将暗未暗的天色,阴森又诡异。
邬思黎没空害怕,因为焦急整个人都有些躁动。
她是担心左柯让的。
最终在从上往下数第二排中间位置,看到一抹身影,他盘腿坐在地上,手肘分别支着大腿,脊背微弓,低着头,有那么几分颓废。
邬思黎缓缓因奔跑而变急促的呼吸,走过去。
左柯让正前方的墓碑上贴着一张女人的黑白照片,眉眼间的神韵和左柯让如出一辙。
——陆若青之墓
是左柯让的母亲。
两人恋爱没多久,左柯让就带她来祭拜过他母亲,她感情史再空白也知道这个流程走向不对劲,她问过为什么,左柯让当时笑嘻嘻又挺郑重地说是来见家长。
自那以后,每年清明节他们都会一起给她父母以及他母亲扫墓。
感知到有人靠近,左柯让抬首,邬思黎恰好到他旁边,他不自觉一笑:“你找到我了啊。”
邬思黎嗯:“我找到你了。”
借着莹莹灯光,她看见左柯让右边眉毛横亘着一道突兀狰狞的伤口,血不再流,边缘红肿不堪,长度快要延伸至太阳穴。
邬思黎拧眉:“怎么弄的?”
左柯让言简意赅:“刺了我爸两句,他砸的。”
她来的仓促,什么都没带,就冲陆若青鞠一躬,然后站直,转身,小腿碰到左柯让膝盖,朝他伸出手:“走吧,回家了。”
左柯让抬首,握住她手掌,邬思黎一拽,他借力站起来,过道能容纳得下三人并行,但是左柯让选择跟在邬思黎身后,由她牵着自己,朝山下走。
“我手机没电了,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
左柯让垂着眼,盯着邬思黎的落脚点,争取分毫不差踩着她的脚印。
“嗯。”脚步踉跄一下,邬思黎无奈止步:“你不要老踩我。”
左柯让无辜样:“我不是故意的。”
“你跟我并排走。”
“不,我就想在你后面。”
面对左柯让的无赖,邬思黎总会妥协:“那你别踩我。”
左柯让强调:“说了不是故意的。”
又一脚踩到邬思黎鞋后跟。
怎么都不像是不小心。
左柯让不禁笑出声,再三保证:“我真不是故意,可能坐久了腿不怎么受控制。”
邬思黎不说话,低头看一眼自己的鞋,她穿得白色帆布鞋,后跟处多出三道黑色印子。
左柯让快速补救:“回家我给你刷干净。”
他做出的所有承诺邬思黎都相信他能完成,唯独跟家务沾边——
她问:“家里鞋刷放在哪你知道吗?”
左柯让想说当然知道,他好歹给家里做过大扫除,话到嘴边蓦地记起上次他收拾屋子还是一个月前,期间家政阿姨来过好几次。
他改口:“那送干洗店,我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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