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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莲花一身正义! 黑莲花一身正义! 第569节

书名:黑莲花一身正义! 作者:飞樱 字数:4102

眼看码头上的情形几乎失控,那些伪装成巡逻队的东洋人也不装了,有一个人操着生硬的华语大声喊道:“巡逻队追捕通缉犯!若不配合,格杀勿论!”
袁崇简:!!!
他还来不及反应,便被身后的一股大力往前一推,却刚好撞到了闸口近前。
一根警棍顿时横在他身前,若不是他向后闪了一下,几乎就要直接横劈到他的胸口上。
“船票!”那壮汉狠狠地瞪着他。
袁崇简大脑一嗡,来不及去掏船票,便要回头去找谢大小姐的踪迹。
“船票!!!”那壮汉一手揪住旁边的人往外一推,又冲他吼了一遍。
袁崇简:!
他往胸前衣袋里一掏,手刚刚拿出来,便被那壮汉劈手将他拿的船票抢了过去,扫了两眼,又往他胸前拍过来。
袁崇简慌忙用手按住那张宝贵的船票。
此时他几乎已被身后的人群推挤得抵在闸口栏杆上。
而面前巨大的客轮忽然发出一声长长的汽笛鸣响。
与此同时,一名船员由客轮的方向向着闸口狂奔而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吼道:“船长有令——提前起锚——马上登船——!”
袁崇简:!!!
“琇琇!”他脱口叫道,刚想回头去找谢大小姐,就觉得肩头一紧。
竟然是站在栏杆后方的两名壮汉,一左一右揪住了他的衣服,生生把他往里拖了过去!
怎么回事……这些船员还真敬业啊!
袁崇简猝不及防,跌跌撞撞地便跟着那股力道进了闸口。而旁边的人见势也要学他行动,但没有船票之人,都被那些船员和护卫用警棍一顿乱捅乱搠,赶走了。
而袁崇简似乎是他们放行的最后一位船客。
“快走!快走!”他们喊着,有人提着袁崇简的行李箱——贝壳行李包已经在方才的一通混乱之中被挤掉了——有人抓住他的衣服,便要拖他一起登船。
袁崇简形容颇为狼狈,却还是竭力想要回头去看。
“等等——”他喊道,头脑一热,那个称呼便从口中顺畅地滑了出来。
“我夫人还没有登船!”
那些五大三粗的船员和护卫闻言一愣。但他们并没有迟疑太久。
“来不及了!”刚刚来通知“提前起锚”的船员喊道。
“今日码头混乱,说不定有什么大.麻.烦,我们可不想卷进去!船长下令了就是下令了,一分钟也等不得!”
袁崇简眼睁睁地看着依然站在闸口的两名膀大腰圆的护卫,甚至开始将足有一人多高的围栏式闸门向中间推去,那道闸门一点点合拢,与门框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他的后背被人狠狠地推搡了一下,脚下踉跄,绊到登船梯的台阶,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而那些在他身后推搡他的船员们似乎比他还要着急。
汽笛长鸣,每一声汽笛都仿若一道催命符那般,那些船员几乎要撞开他飞奔上船。
这艘客轮从甲板往上数,足有四层,一层是甲板,四层是船顶烟囱;而二、三层的一排排舱房外面,隔着一条走道,便是铁质的船舷,船舷之外,还隔一段距离就挂着一个红白相间的救生圈。
此刻,有许多等候起锚的船客,都挤在这一侧的船舷旁,见了这边有热闹可看,便也三三两两地将视线投过来,还有人低声议论着什么。
登船梯就搭在二层的登船口处,但此刻有两名南洋船员急匆匆赶过来,就要伸手将登船口的门拉上。
袁崇简虽然刚刚上了船,但依然扶着船舷,不停地往码头上张望,似乎想要从人群之中找到某个人。
然而在他的角度看来,码头上的闸口关闭之后,人们都徒劳地在闸口两侧的木质围栏之外拥挤着;没有了那顶鲜明的正红色贝雷帽作为指示,他实在是很难在人山人海之中很快辨认出谢大小姐来。
袁崇简几乎急红了眼。
他能看到那些打扮成“巡逻队”的东洋人在人群中转来转去,无情地推搡、威逼和检查着被挤到他们面前来的可怜人们;可是他们一无所获。
当这艘客轮慢慢地后退离开岸边的时候,搭在二层的登船梯甚至都还没有完全收回去。一顿混乱之间,或许是登船梯的顶端哪里剐蹭到了船身上挂着的横幅,那条“热烈欢送财政部特聘次官方童山博士伉俪出洋考察”的条幅,竟然有一端松脱了下来,有气无力地垂挂在船身一侧,被风吹得向船尾方向飘动。
而那条幅上,本有数处固定的系绳,其中有一处刚好就系在二层船舷上,袁崇简都能听到风吹动船舷下垂挂的条幅发出的呼啦啦响声。
袁崇简:!!!
他头脑一热,双手握住船舷,身躯竭力向前倾;但他还什么都没有做的时候,就被两个南洋船员一左一右捉住手臂,阻拦他的行动。
那两个人还有话要劝。
“不,不,不,先生,太危险了……”
旁边的船客可能也都吃了一惊,纷纷来劝阻他。
“勿要跳下去呀!会没命的!”
“唉,这种年月!太乱了……赶不上又能怎么办呢……”
袁崇简急到了极致,面颊紫涨,青筋直跳,双臂绷紧,就要用力挣脱那两人的箝制。
正在此时,人群之中产生了新的一波拥挤;尔后,一道身影忽而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极为迅捷,右脚一步踩上闸口旁的木质围栏,借势纵身而上,单手一撑,竟是轻飘飘翻过了那道一人高的围栏,跳下之后,便朝着这艘客轮狂奔而来!
袁崇简无法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琇琇!”他大吼出声。
第597章 【番外2末代皇孙】33
大船起锚仓促, 连搭在底舱的舱门处、供搬运货物之用的跳板都来不及收回,就匆匆鸣笛离岸。但船身笨重,刚启航时,速度极慢, 那块有一端还搭在船上的跳板并没有立刻掉落, 而是随着船身的移动, 渐渐向一个方向歪斜过去。
而谢大小姐,就沿着那块分分钟都有可能掉落水中的、摇摇欲坠的跳板,一路往前冲过来。
袁崇简终于挣脱了那两名船员的箝制,拼命地向前伸出手去,仿佛想要去抓谢大小姐的手。
那块跳板也渐渐偏离船身, 失去平衡——
终于,在跳板失衡掉落的一霎那!
谢大小姐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步跃起——
飞身抓住了那条松坠的条幅!
在众人的一片惊呼声中,她并没有像大家所想的那般, 被巨大的船身撞击或卷起的波浪吞没,而是抓紧了那条幅, 在自己的身躯即将撞向船身的时候强行又转了九十度, 变成正面朝向船身;再在碰撞的一霎那,以双脚蹬踏船身后屈膝, 借以卸掉那股惯性带来的碰撞之力。
袁崇简愣了愣, 立刻转身就往那条幅的固定系绳处冲去,一边跑一边大喊道:“快!快把她拉上来!”
原本就站在系绳旁的几名船客闻言先是一愣, 探出身子往下方张望了一眼,几乎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气。便有一位青年探手去抓条幅, 试图把条幅一点点拽上来。
袁崇简一口气狂奔到了船舷边,看见那人拽得费力, 立刻也伸手从另一侧去拉。
他因为探手去够条幅而上身探出了船舷,一低头,就看到她危险百倍地抓着条幅,就悬挂在半空,无依无着,心下不由得一沉。
“琇琇!坚持住!我马上就把你拉上来!”他喊道,嗓子已经全都嘶哑了,额角冒出了汗珠,双手拽着条幅,那块红布粗粝的表面在他的掌心摩擦出了血色的痕迹,用力得手背上绽出了一条条的青筋,甚至延伸到了手臂上。
海风带着潮湿的水汽,一下下扑在他的脸上,让他几乎有一点睁不开眼睛。
港口汽笛长鸣,拥挤在码头上的人们似乎又掀起了一波新的骚动……或许是因为他们发现了她惊险万状的登船方式,又或许是那些假扮成“巡逻队”的东洋人,终于将注意力投向了那位明显身手不凡的姑娘,要冲过来辨认她的面容,确认她就是他们所缉拿的要犯之一了——
得在那之前把她拉上来!
浑身因为用力过度而到处酸痛着,混沌的大脑此刻也剩下了这唯一的一个念头。他所做的一切都好像变得机械起来,世界上的一切都仿佛已经离他远去了;他只会死死拽着那块红布,一点点地往后拖……
而那块红布上用白漆书写的字,卡在船舷的边缘,随着条幅渐渐地被拽上来,而一个个地变换着。
从“博士”二字开始,再来是“伉俪”,然后是“出洋”……
那几个字一点点地被拽入船舷里,而袁崇简也为了拉拽的动作更便于发力,而拽紧条幅,一点点向后倒退——
直到,那个姑娘的身影出现在船舷之外,尔后,同样赶到船舷边准备帮忙的人们,伸手把她拉了进来。
她一松手,太过专注于发力的袁小公爷猝不及防,乍然失去了条幅另一端的反方向作用力,不由得随着惯性,一跤向后坐倒。
他大脑嗡嗡作响,头晕目眩,视野模糊,身上一阵一阵地出着冷汗,全身几近脱力,坐在地上,一时脑海中一片茫然空白,竟然想不出自己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他双手在身侧撑于地上,双腿一平伸、一屈起,剧烈地喘息着,眼前全是花的,一时间只能看到人影晃动,却看不清楚都有些什么人,他们都要做什么。
但是,下一刻,就有一阵脚步声踏过木质地板,哒哒地冲了过来。
“袁崇简!”他听见有人大声地喊他。
是谁……他茫然地想着,身上一阵热一阵冷,心跳得快要脱序,四肢百骸好像都不再属于自己了一样,僵木,发冷,又有一些隐痛,藏于他的血肉骨髓之中,仿佛已经屏蔽了他的所有触觉,只有那股隐痛,一跳一跳的,还提醒着他,自己还活着,还没有死去——
然而,忽然有一个人,一下子就抱住了他,驱散了那种如同深冬冰雪里,寒风呼啸、雪封千里一般的入骨冰冷。
“袁君静!”那个人继续喊道,声音是热烈的、高昂的,带着不容忽视的勃勃生机,以及无视险阻、一往无前的活力。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用手指抹去他额上的冷汗,指腹摩挲着他的脸颊、他微颤的嘴唇,发出一阵欢喜愉悦的笑声。
“哈……哈哈哈……我真的能跳上来啊……我可真是太厉害了,你说是不是,袁君静?”
袁崇简:“……”
是啊,你最厉害了,琇琇。
他翕动嘴唇,但不知为何,他并未能发出声音来。
然而她浑不在意,继续用手摩挲着他的脸,甚至还要得寸进尺地去胡乱揉他的头发,就像是满腔的得意几乎要炫上天,必须通过这样的方式发泄出来似的。
……可是,现在,她就像这样,扑在他的怀中,袁崇简忽然觉得自己耳畔起了一阵耳鸣的嗡嗡响声。
大脑似乎一瞬间放空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都来不及想,只有下意识的动作,紧紧抱住她,好像自己寻觅了几生几世,就是为了这一刻似的。
他的耳鸣仿佛更加重了,依稀像是自己幼时路过私塾,听到墙后的学童们齐声诵读:
“……古之王者,承天理物,必崇简易之教,御无为之治,君静于上,臣顺于下,玄化潜通,天人交泰——”
啊,他模模糊糊地想。
他好像记起来了。
那时,他还是风光又傲气的小公爷,出门逛街路过私塾时停步,也不过是因为听到了学童口中传出他的名字。
再仔细听时,却发现他们只是在诵读嵇康的那篇长赋。
他本应就此离去,但不知道那一日为何就那么听住了,站在墙外的柳树下,面前的街道长而静,偶尔一阵风过,黄土路面上就飘起一阵浮尘,在阳光下漫舞。
后来呢?
后来,他还听到这么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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