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琇目前只知道,自己所扮演的这个角色,经过打上名字与外形的补丁之后,乃是朝中吉祥物谢太傅的长女。
同时,也是诸多女角之中,唯一真的与这位亦正亦邪小侯爷能够扯上关系的大冤种——
她是小侯爷的未婚妻。
什么?哪来的婚约?那自然是——
……几天前才决定下来的。
谢太傅既然被称为朝中吉祥物,就说明他虽然地位超然,但不太管事。
换个角度来说,也可以说成是他虽然不太管事,但人很乖觉,且地位超然,要拉大旗扯虎皮的话,他就是个绝佳的对象。
他没有儿子,只有两名女儿,长女谢琇,次女谢璎。
他的长女谢琇,因为这样那样的复杂原因,一直被寄养在京城外一百多里的石盘山上的“洞慧观”中,直到现在二十一岁了,若是没有小侯爷这桩婚事从天而降,说不定谢太傅依然还会假装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女儿。
这个小世界的私设倒是挺好,姑娘们基本上都要到十八九岁才许婚,二十一岁虽然年纪稍微大了一点,但也并不是那么大逆不道的怪胎。
京城中众人皆知谢太傅的掌中珠是他的次女谢璎。时间长了,很多人甚至误以为谢太傅只有谢璎一女,自是无边珍视,纵得谢璎任性又娇惯,性格直率,头脑简单。
谢太傅千娇万惯的这么一颗掌上明珠,即使没甚头脑,但看在谢太傅的面子上,依然有些有心人愿意求娶。
不过,小侯爷这桩婚事,还真不是他自己愿意求来的。
……是皇帝皇后听闻他年届廿六岁还未成亲,于是就打算强行为他指婚。但以小侯爷的地位,适合的名单并不长,其中谢太傅家的掌上明珠排在第一位。
小侯爷好像真的没打算为了爱情好好成个亲,拿到名单看也不看,就直接说排名第一的就好,皇上皇后替他选的自是没错;这一番花言巧语自是把皇帝皇后哄得心花怒放,这就要指婚。
结果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消息在下旨前走漏了风声,谢璎一听,便在家里闹将起来。
原来这位任性骄纵大小姐,心头早有个仰慕许久的白月光,便是本作男二,那位二十九岁的刑部左侍郎。
任凭谢太傅这个老父亲磨破了嘴皮,劝她说左侍郎比她足足年长十岁,单从年龄上就不合适;再说左侍郎对她并无一丝一毫的感情,从前谢太傅这个老父亲就曾因为不忍女儿一腔痴恋,已经旁敲侧击地替她打听过,但左侍郎当场就坚决拒绝了,实非佳偶……
然而谢璎就仿佛猪油蒙了心一般,大哭大闹,寻死觅活,一会儿绝食、一会儿撞墙,戏做到了十足,就是不肯嫁给小侯爷,一心只想着左侍郎。
谢琇:年轻真好,还能为爱情烦恼,或者上吊。
谢太傅没了办法,但与小侯爷结亲的意向都已经在御前初步定下了,他现在说不行,打的岂不是皇上皇后的脸?
幸好小侯爷极为通情达理,还替他在皇上皇后面前说情,说强扭的瓜不甜,勉强得来的姻缘他也不想要,若是有旁的解决办法,能够全了大家的面子,他愿意成全谢太傅这一片拳拳爱女之心,云云。
结果又让他狠狠地在皇帝皇后面前刷了一大波好感度。
谢太傅感激之余,一拍大腿,记起来自己还有一位长女,乃是前头那位早逝的原配夫人所生,只是从小被甚么道士批命,说是命格太重,小小年纪恐怕压不起,最好是送到道观里清心寡欲养大方能两全,如今已经二十一岁,正是摽梅之年,嫁杏之期。
更何况任是再重的命格,有了小侯爷这位贵人压阵,再有皇上皇后的恩典降下,也该压住了;这正是无意中成就的一段良缘佳话。
小侯爷听了居然也没有多说些什么,点点头表示也可。
皇上皇后虽然有点微词,但谢太傅前后熬死了两任夫人,相比起来,高雅出尘的原配长女,至少比不懂事的丧母次女名头上还更好听一些,于是也就捏着鼻子接受了。
这一切,作为长女的谢琇,事先全不知道。
直到数日之前,她那个便宜爹谢太傅派人疾驰前往“洞慧观”,通知她速速下山归家,做好准备接赐婚圣旨,她这才知道其中缘故。
谢琇:“……”
谢邀,这一次开剧情的方式好特别,犹如玩rpg游戏在大地图上一点点开迷雾地区,还不知道前方会不会踩到野怪,真想甩手就走。
但她还有那么大一个世界需要拯救呢!
她只好捏着鼻子,开始收拾行装。
谢琇到来的时候,那位太傅长女都已经见过了家中送信的健仆,正在收拾行李。因此她甚么多余的信息都没有收集到,只知道自己得尽快下山回太傅府去,等着宫中下旨,就得嫁给那位无cp的小侯爷。
哦,至于这位小侯爷在原作之中为何娶过妻子、最终还能无cp,当然是因为他的妻子后来下落不明了。
好好的一位贵女为何会下落不明?自然是因为原作之中的华彩重头戏——京城之围。
原作之中,北方蛮族叩边,大军长驱直入,一路势如破竹,直抵京城城下。在此危难之际,小侯爷挺身而出,在诡谲动荡的京城之中尽力周旋,行走于各怀鬼胎的各方势力之间,竭力调停,最终——
原作的结局,就停留在小侯爷在城头上下令死守京城,一袭铁甲寒光凛凛,身后披着的红色披风随风猎猎飞扬的那一幕上。
……没错,还是个开放性/结局。
第257章 【第五个世界千里光】2
传言原作者这么写, 是打算看看读者的反应,若是反响良好的话,他就打算继续再写第二部 。不过第二部现在尚无着落,这个小世界就出了岔子。
谢琇倒是听说这位原作者极为高产, 而且喜欢写系列小说, 产量倒是可以得到保障的, 就是不知道这一回为什么第二部 迟迟没有下文,拖得原作小世界也危如累卵起来。
唉。所以作者拖稿真真是要不得啊!到时候说不定就会连累谁!
谢琇在心里吐槽着,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这位太傅长女在“洞慧观”里生活了二十年,但却过得如同苦行僧一般,随身行李极为简单, 一个包袱就能装完。
她既没有多少金银首饰,也没有多少华衣美服。银票倒是有几张,还有些散碎银子铜钱之类,谢琇都拿油纸包了, 在中衣内侧缝了一个小小的衣袋,贴身放着。
哦, 对。这位太傅长女似是十分喜爱看书, 屋子里倒有满坑满谷堆得高高的书籍。不过书籍不易随身携带,因此谢琇决定全部都先留在道观中, 日后若有需要, 再遣人回来取即可。
数一数,距离太傅府遣人来通知, 已有三日。此地距离京城还有一百多里,今天她若是再不下山, 只怕到家太晚,到时候不免又要招来些不满或指责。
她倒是不怕那些, 但她老躲在道观里不去走剧情,也不是个办法,不如早些下山,迎难而上。
谁知道正是屋漏偏遭连夜雨,就是这么点儿背。
“洞慧观”其实算是个穷道观,还是一座坤观,入内修行的都是女冠,平时粗重一些的活计也只有女子来做,日子颇为清苦。
因此“洞慧观”既没有马,也没有车。平日观中若要买东西,就须得步行下山,到附近的镇子上采买,到时候若是东西太多,倒可以雇辆驴车送到山下,再雇几个脚夫帮忙抬到大门口。
此时谢琇欲要下山归家,也得先步行下山,走到附近的镇子上,才能再思考是租一匹马还是雇一辆车的问题。
可是这位太傅长女大概是运道不太好。谢琇下山,走到一半,天上就开始下起雨来。
谢琇倒是带了蓑衣,但这个时代的蓑衣,大概也就是个样子货,雨若是真的下大了,只怕还是会把人浇个透湿。
这座山的山道修得有些迂回,谢琇仗着自己还身负轻功,这座偏僻的“石盘山”的后山又等闲不会有人来,就想两点之间取直线,直接下山。
此刻却是被淋在了山林里,一时间竟有些进退失据。
谢琇仰天长叹,但此时唯一的办法,也只能是加快脚步。
反正这里四下无人,她自不用怕自己从前积累的那些技能露馅,于是拿出全副武艺,在林间跳跃飞纵,不时用手勾一下树枝借力、卸力或调整方向,身法轻盈,如同飞燕,翩翩而下。
忽然,她蓦地伸出手来,单手一勾旁边某棵大树的树干,前冲之力未歇,身躯就势绕着树干转了一圈,往上一窜,就轻轻巧巧地窜上了树顶,藏身于茂密的树冠里,屏息静气,往某个方向张望。
在大雨里,那边分明传来了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嘶喊声与金属相撞之声!
虽然雨声混淆了那一切声响,但谢琇本就身手非凡,在内力的加持之下,耳力更是不俗,依然在雨声里分辨出了其它的动静。
她一时间有些惊疑不定。
“洞慧观”所在的这座石盘山其实极为普通,没甚不凡之处。在“谢琇”的记忆里,她在此地呆了二十年,整座山的地形基本上都烂熟于心,没有一处她不知道的,但却委实猜不透这种地方怎么还会有江湖人交手。
谢琇想了想,最后决定先明哲保身。
她可是谢太傅的长女,即将嫁给小侯爷,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那小侯爷姓甚名谁,封号为何,但想也知道,能忍下以长替次、对象换人这种事,其心性非一般常人可比,说不定还有别的目的。
不然的话,堂堂小侯爷,还要被太傅之女挑肥拣瘦一番,没点别的目的,谁能忍得下这种几乎迫到他脸上来的侮辱?
所以谢琇现在不欲节外生枝,心想等那边动静都消失了以后,自己出于人道主义,倒是可以过去看看现场到底是什么情况,有无活口。
她就这么凝神静气地在树冠里藏身了许久,直到那个方向再也没有任何异常的声响传来,她才轻盈地跳下树去,小心翼翼地往那个方向慢慢走去。
她走得很小心,每一步都避免发出响动、露出行迹,因此直到她已经十分接近那声响的来处,却没有任何人发觉她到来的事实。
……又或者,现场已经没有活人能够发现她来了。
谢琇再转过一棵巨树之后,眼前豁然开朗。她定睛一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那一片自然原本也是树林,只是树木稍微稀疏一些;但现在那些树干上,留下了七横八竖、一片狼藉的剑痕,树下也有黑衣人倒伏于地,细细一数,足有十几人。
谢琇略微一想,蹲下身捡起几颗石子,指尖一弹,就激射向那些人的身躯。
但那些黑衣人身上中了石子,却无一人有任何反应,甚至也没有肌肉反射的动静。
……全部,都已经死透了。
谢琇:“……”
她之前还在想,这个小世界还打得上姓名和外形的补丁,让她这一次是以“谢琇”的本名和自己本来的外形长相出现的,应该其实并没有那么危险,说不定就只是因为崔女士想要额外照顾的一点私心……
但她现在一点都不觉得了。
开局大背景并不在战场上,却能以十几个死人开场,这个小世界的剧情,看来绝非那么简单。
她苦中作乐地想,看起来这次直播又可以一开始就足够吸睛了。
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小心谨慎地走过去,开始挨个搜查。
搜了一遍下来,她获得了散碎银子和铜板若干,金创药若干,暗器若干,以及——一枚奇怪的令牌。
那令牌做得分外小巧,甚至可以直接收在这种夜行劲装紧束的袖口里。但在这种大雨下,天际阴晦无光,那令牌又通体漆黑,上头只有密密麻麻的阴刻痕迹,谢琇也看不太清楚那上面究竟刻着什么。
她只得放弃了调查,暂时先把那些有价值又易于携带的零碎都收进自己的包袱里,而将满地丢弃的长剑都留在那里。尔后,她沿着一路上追逐打斗留下的痕迹,慢慢往前探查过去。
看起来,这群人是从另一侧上的山,刚好错过了从“洞慧观”下来的那条路。不然的话,谢琇就真的要被迫卷入其中了。
但奇怪的是,这群人看上去衣着一模一样,像是同一个势力底下的。可是交战总不能只有一方。
那么……打斗的另一方呢?跑到哪里去了?难不成就这么厉害,全员都能全身而退?!
……不对,说不准另一方只有一两人呢?否则的话,他们实在是隐藏得太好了,现场打成这么惨烈,难道他们就连一个人都没有丧命?
她疑心大起,又走回那群黑衣人处,顺手还捡起一柄无主的长剑,用剑尖拨开地上凌乱歪倒的草木,四下搜索,最终发现了一条极不明显的痕迹。
那条痕迹由数个不完整的脚印和两道时断时续的擦痕组成,看上去倒像是脚下不稳、跌倒了好几次,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而造成的膝盖和腿部在潮湿的土地上擦蹭的痕迹。
沿着那痕迹再往前走一点,谢琇果然还发现了半个手印。
似乎是有人跌倒了,又用手撑着那里站起来,手刚巧陷入了因为下雨而变得松软泥泞的泥土中,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掌印。
谢琇的心脏提到了极限,拿出一百万分的警惕来,小心翼翼地沿着那道痕迹再往前走去。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件事探查个分明才行。或许是因为……艺高人胆大吧?
更何况,像这种剧情大半都蒙着一层迷雾的状况,本就需要她亲力亲为地去发掘一切线索。下山途中路遇这么可疑的事,却轻轻放过,并不是她的作风。
那痕迹旁潮湿的青草上,还有几点鲜红的血滴,看起来对方也已经受了伤。